四世四夢·逍歡

【註：此篇會有些傷感】

「若，無了記憶，愛還會在麼？」

「會！因為愛不是在記憶里，而是在心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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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坐忘峰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當時，楊逍正在喝酒，然，再溫暖的夕陽也溫暖不了他日漸冰涼的心。

那日，是楊逍愛妻——紀小芙離世十周年 。

楊逍還在暗自神傷之時，卻見一人從天上落下來。楊逍本不是一個好管他人死活的人，然，他不願他的坐忘峰莫名的染了他人的血。

楊逍二話不說，一個縱雲梯就接住了落下的 人。楊逍仔細瞧了瞧懷中人。這人生得很好看 ，眉眼如畫，頭髮是天生的自來卷，若是 忽略他蒼白的臉色和略帶痛苦的呻吟聲， 倒真讓人誤以為他是誤落人間的謫仙。

楊逍眉頭一皺，看這人的衣料也知這人的家世定是不錯，只是讓人生疑的是，這麼一個內力深厚的富家公子哥兒怎會從天上掉下來？楊逍略探了那人的脈，心知那人多半是中了毒。 楊逍本也不是什麼大善人，他不覺得自己應該有義務去救一個不知底細的人。然想歸想 ，當觸及到那人痛苦的模樣時，他的心竟有了莫名的顫動。

楊逍一嘆，自懷中摸出一個白色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就給懷中人喂下。好一會兒菜見那人的痛苦之色減了許多，楊逍竟不自覺的鬆了口氣，待他緩過來時便是一驚，為何自己在接住那人的一剎那竟會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雖然只是細微的變化，然心細如絲的楊逍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他微微皺眉。

那時楊逍不知把那人帶進自己的私人領域是對是錯，他當時也不過是遵循著本心救了那人罷了，然，如今他覺得自己可是救對了人。

楊逍倚在一棵高大的楊樹旁，邪肆的桃花眼裡此時正含著淡淡的笑意。

望著涼亭中靜靜作畫的人，楊逍覺得很滿足，生活有時平平淡淡的也不定是壞事，只要有相愛的人伴在身邊，每日都可以過得很精彩。

李尋歡，楊逍現在的愛人，三年前從天而 降，落入楊逍的懷中，也落入楊逍的骨里 。從此深刻，融進魂中。

當年，李尋歡遭了小人暗算，中了毒，那毒雖不要人命，但會一點一點的蠶蝕人的 記憶，直到中毒人忘卻周遭，忘卻自我，如同初生的嬰孩般了無記憶，最終在無知覺中一眠不醒。

這毒——無解！楊逍曾想過很多法子然終是徒勞。這毒毒性也奇怪，它是從後往前抹去人的記憶。

楊逍也曾惶恐，他怕李尋歡有一日會忘了 他，可是轉念又想，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好好珍惜現在又未嘗不可？

「逍，可又是帶什麼好酒來了。」李尋歡側頭微微一嗅，他擱下筆，含笑喚樹旁的人 。

「你這鼻子對酒倒是靈敏許多，何時也能透過嗅味兒就知是我來了。」楊逍呵呵一笑 ，從樹旁躍了出來，一踏青藤輕輕巧巧的落入小亭中，腰間正別著一小葫蘆酒。

「你又怎知我沒有嗅出你的味兒？」李尋歡眉 眼一彎，趁楊逍怔忪間，腳步移錯間手快速的從楊逍腰間一帶奪下那好酒，揭了塞子，仰頭就是一口，然後又遞到楊逍面前笑道：「 當真是好酒！你要不要也來一口？」

楊逍眉一挑，看著對方一氣呵成的動作， 也起了心思，他伸手就去奪那酒，誰知李尋歡又給收了回去，然後又是一口，還挑釁的看了楊逍一眼。

楊逍暗笑，每次都來這套，不過他就不信這次還奪不到酒。他腳步微錯間已閃到李尋歡身前，右手往前一探，左手取其曲尺，李尋歡往後一仰， 將右手的酒換到左手，再一扭身避過楊逍的左手。

「怎麼那麼少？」李尋歡喝完最後一口感嘆， 然後對楊逍一攤手，「別跟我搶了，已經沒 了。」說著還將酒葫蘆底朝天的一倒表示已無 酒水。

楊逍這次帶回的好酒可是用第一場雪並且是白梅花蕊里的那點雪，然後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熬制再佐以各種珍貴藥材釀製， 是不可多得的好酒，自然也就少了。

楊逍暗暗咬牙，李尋歡這小子不給他來點顏色還真當他楊左使好欺負。他一發狠，使出 乾坤大挪移瞬間就挪到了李尋歡身前。

「誰說我喝不到了？」楊逍冷笑，李尋歡本能察覺到了危險，方想逃，卻被手更快的楊逍一把鎖住腰。楊逍也不含糊立時低頭就吻上李尋歡的唇，那柔軟的觸感立即驅散了他心頭的不快。

吻一點一點加深， 舌靈巧的探入與李尋歡的舌糾纏。李尋歡覺得自己醉了，而楊逍亦是。不覺情動， 楊逍一揮袖掃落桌上作畫的物事，輕輕的將李尋歡壓倒在桌上，吻著對方的敏感地帶 ，一點一點的挑起對方的感覺。

「不可以……唔……」李尋歡強忍著一波又一波的快感略帶抵觸道。

且不說現在是大白天 ，但說現在可是在外面，楊逍臉皮厚可不代表他六如公子臉皮也厚。

「怕什麼，我楊逍的地盤可是少有人涉足的 ，何況，我早就想換個地方了。」楊逍怎不知愛人的小心思？但他仍壞心眼的捏了愛人的腰眼處，那可是李尋歡的敏感點之一， 果見李尋歡一副難耐的模樣。

【ps：這段寫得俺那個各種羞澀(捂臉——) 】

「混蛋……嗯……」李尋歡聲音斷斷續續的， 被徐徐而來的風吹散在風中。

山間日子雖不短然也不長。然李尋歡的毒也越來越嚴重，他常常把今天當成昨天， 甚至當成前天。

「逍，若有一日，李尋歡把你忘了，若不想受傷害，記住，請離開。」李尋歡坐在廊檐下，一曲笛罷，淡淡對一旁安靜聽笛聲的楊逍道。自己的病情究竟如何可沒誰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好。」離開麼？怎麼可以，我楊逍怎麼可能 會輕易放手。

然，三月後，李尋歡悄然離開，此時他記不清回家的路。然李尋歡還是模糊的記得楊逍說過，他會在自己回家的路上掛滿指引自己回家的燈籠的，所以，他還會回來。

待到楊逍發現李尋歡離開時，他仰天大笑 ，直笑的淚流不止。

飛刀，最終不是我離開你，而是你離開了我。不過你若是哪天想回來了，楊逍隨時歡迎。

從此，通往坐忘峰的路上掛滿了燈籠，每當夕陽漸沉，楊逍總會準時的去點亮每盞燈，未曾鬆懈過一天，即使風雨來襲點不著燈籠他也會親自守在路口等待迷路的愛人。

「爹爹，你還是去找李叔叔吧！」楊不悔哭著對那個依舊每日不忘點燈的黑衣男子道，她不想再看到這樣如行屍般的父親 。她不是傻子，爹爹和李叔叔之間的情誼她早就有所察覺，只是一直不願點破，一方面她覺得父親對不住母親，另一方面能看到父親再次露出笑容，她也頗覺欣慰，便也裝作不知不予計較。後來她嫁給了殷梨亭，偶爾也會回來看父親 ，但見父親和李叔叔過得平淡和睦也就放心了許多。

她發現父親不知何時竟喜歡在通往坐忘峰的路上點上了燈籠，直到此時她方知李叔叔走了。

「他忘了許多東西，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了。」楊不悔記著自己曾問過父親這般是為何時，楊逍淡淡的回答。

楊不悔不願再看父親這麼下去不禁好言勸道：「既然李叔叔忘了許多東西，爹爹更應該去尋他 ，只怕，只怕哪日他連自己也忘了，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楊逍聽了女兒的話如醍醐灌頂，二話不說就下山去尋人了。

彼時已是倆個月後。李尋歡越發喜歡安靜的作畫，那畫里的人物各種情態，或冷漠，或邪肆，或含笑，或溫柔，然無 一例外，那畫中人皆為一人——楊逍。

楊逍找到李尋歡時，他已經不記得任何人與事了。當時他正見李尋歡安靜的作畫， 看清那畫中人時，楊逍的眼眶頓時濕潤 。那畫的落款下則是「吾愛，楊逍」。

「飛刀。」楊逍輕聲喚道，然對方只是抬頭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後又接著作畫。楊逍更覺壓抑。飛刀連說話也已經忘記了麼？然他卻還記得畫自己，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也許他壓根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然卻深深的刻在了骨子裡，融進了靈魂中。

楊逍還記得曾經他和李尋歡的一段對話：

「若， 無了記憶，愛，還會在麼？」

「會！因為愛不是在記憶里，而是在心裡！」 是啊，愛，在心裡，所以，即使沒了記憶，依舊深刻。

「吾愛——楊逍，逍。」李尋歡再次看向楊逍 ，艱難的吐出五個字，聲音有些嘶啞，好像已經很長時間不曾說過話了。接著又舉起手中畫作對楊逍露齒一笑，模樣天真似初生的嬰兒。

楊逍一看， 竟也受了感染，露出淡淡的笑意。飛刀， 剩下的日子就由我陪你身側吧。

時間如細沙從指縫中點點溜走。

夕陽無線溫柔，李尋歡靠在楊逍的肩上，不知何時竟睡著了，手滑落。

楊逍重新拿起李尋歡漸冷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裡小心的捂著。他神色依舊溫柔，面上染著淡淡的笑意，他還記得他們當初也是在夕陽染紅半邊天所相遇的。

楊逍輕輕在身邊人額上落下一吻。飛刀， 一路安好。

【完】

【ps：靈感來自《愛情橡皮擦》。我是邊寫邊哭的，本來想寫到楊逍 找到李尋歡時就結束了，可是悲傷無法抑 制，於是就把留想像的部分也寫明白了T^T 不說了，下篇屬溫馨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