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華，我不明白，你明明已經成功的完成了任務，陞官做了督察，為什麼還要離職？你、你不是最喜歡警【和諧】察這份職業的麼？」當誤會解開，當一切塵埃落定，曾經的好兄弟兼同學——白義勝不解的問遞了辭呈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俊秀男子，頭隨著男子的身影轉動，「還是說，難道真如他們猜測的那樣你已被黑道之人同化了？」

「白督察，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至於是否同化，我自己也不清楚，不過我唯一清楚的就是——現在，我只想做個普通人。」青年的聲音清冷，一聲「白督察」既拉遠了兩人的距離也斬斷了兩人往日的情分。

三年，卧底三年，已經夠了，他曾經的熱情早已被磨滅，當熱火燃燒後還能剩下什麼？不過一堆灰燼而已。回想起卧底的那九百多個日夜自己見不得陽光的日子，傅振華只覺得揪心。那些人？什麼叫那些人，如果可以，誰願意過著刀口舔血有今天沒明天的生活？誰不願意有份正當的工作？傅振華嘴角冷冷彎起。

那些人雖賺著最黑的錢但也是最講義氣的人，為了兄弟可以連命都不要。還記得有一次做任務交易自己被條子盯上了，為了掩護自己，自己最說得來的兄弟阿明死在了那裡，再也不能實現他回家娶媳婦的願望了。而這些講義氣的血氣漢子最後全被自己親手送進了監獄，送上了黃泉路，說出來是多麼可笑而又殘忍。他傅振華是人，是有血有感情的人，既然有感情自然做不到無情，也自然不可能不被這些人的情誼所感動，可是沒法子，他是警【和諧】察，所以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為了自己利益危害眾人的利益。

在道義與道德的掙扎間，他痛得喘不過氣來，這痛苦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可以理解，就連他的親妹妹也不可以。看著證件照里曾經笑得一臉燦爛的陽光少年，他不禁有些懷念，懷念警校里那段刻苦拼搏的日子，那時的他無憂無慮，總是天真的以為他擁有著最純真的全世界，那時的他有著一個天真爛漫的妹妹，還有一個最好的死黨和一大群熱血的夥伴，只是當殘酷的現實打破了自己美好的世界，當潔凈的雙手沾滿了鮮血，當妹妹看自己變得像看陌生人，當死黨變成了敵人，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現在的他只不過是黑暗中倖存下來的影子而已。

傅振華又埋頭收拾了會兒，其實他也沒什麼可收拾的，畢竟才剛畢業就被銷毀檔案做了卧底，哪裡來得及留下什麼東西。將配槍和警服上交後，他整個人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白義勝望著傅振華明顯輕鬆的模樣，心裡滿不是味兒，有些東西他理解但是卻不懂，正如現在他越發看不透傅振華。

「對不起，振華，對不起。」

「你對不起應該是振雪，而不是我。」傅振華搖搖頭，抱起東西少的可憐的紙箱子，「白督察，再見。」大步走出這個他曾經嚮往如今略有厭惡的警【和諧】察局。

再見，再也不見。白義勝知道，此生他再也不可能見到傅振華了，他心裡明白傅振華是怨他的，怨他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辜負了振雪。

「振華，希望你真的能過上安靜的生活。」望著那人遠去的高挑背影，白義勝默默在心底祝福，不論如何這人都還是自己這一輩子最好的死黨，就算中間有過不愉快也不會影響這份情感在他心中的分量。。

陽光真溫暖啊，終於可以在陽光下光明正大的行走了。傅振華伸開雙臂擁抱無形的溫暖，閉上眼用心感受，含笑。

——

墓碑上的照片里年輕漂亮的女子安靜的笑著，一雙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似的，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傅振華，好像一下就看到了傅振華的心裡，傅振華彎腰掃開一塊幹凈的地輕輕的放下一束桔梗。

「雅萍，你說你最愛桔梗，因為它的花語是『永恆的愛』，可是你可知它的另一個花語是『絕望的愛』？若我當初小心點，你我是否不是如今這般境況？若不是擔心玉書進孤兒院受欺負，我真想隨你去了，可是我不能，至少現在不能——雅萍，我要回台南老家了，若還有機會——我、我會帶著玉書回來看你的。」

黑衣男子轉身，任夕陽拉長瘦削的身影延至墓碑，似眷戀般貪婪的撫摸著女子漂亮的臉龐，但他還是走了。

傅振華，你該和過去say good bye了，從今以後，你就是自己，真實的自己，再也不用偽裝成那個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了。

傅振華抱著小小的嬰兒，最後看了一眼曾經暫住的破公寓，釋懷一笑，帶著很少的行李回了台南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