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不會管那個小孩的死活。」

戚少商放下自己珍藏了許久的炮打燈，顧惜朝身中寒毒，體內寒冷，暫時又無特效的藥可治療，唯有喝些烈性的酒水可暫時壓制。

「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會不會管，但是現在的我又不是惡人，自然不會放著不管。」

顧惜朝也不客氣，儘管四肢仍舊被鑽心刺骨的寒意包裹著，但他還是強忍著手上的不適為自己斟了一碗。

只仰頭飲下一口便覺一團烈火穿喉而入，霎時滿頭紅霞煙火。

「果然是炮打燈，並未兌水。哈，沒想到堂堂神龍戚少商戚大俠竟也會藏私貨。」

戚少商並沒有理會顧惜朝的冷嘲熱諷，而是徑直拿起酒罈倒了一碗仰頭入腹。

顧惜朝自覺戚少商此人甚是無趣，也懶得再逗弄他。

他拿著碗遲疑了好一會兒，忽而說道:「謝你了。」

顧惜朝以為自己會很難說出這三個字，結果真說出來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

戚少商愣住，緩緩放下手中的海碗，似乎是才反應過來，不由扭過頭，側臉對著顧惜朝，企圖藏住嘴邊怎麼也抑制不住的笑意。

然而他那側臉的一隻大大的酒窩還是出賣了他，就這麼大方地浮現在顧惜朝的眼裡。

說實話，戚少商的模樣並不差，一雙桃花眼偶爾也會波光瀲灧，只不過或許是因為經歷得多了，大多數時候給人只有彷彿看透了世事的滄桑感。

他的頭髮只是隨意地束在腦後，只有額前有那麼兩縷不服帖地垂在兩鬢。

要說那腮邊的兩個酒窩絕對能給他的模樣多加幾分。

只要戚少商肯笑，兩隻大酒窩浮現，憨厚誠懇，很能俘獲人心，獲得他人好感。

「你身上的寒毒我會找人給你解，你今日身體也不舒服，還是早些歇著吧。」

戚少商被顧惜朝毫不避諱的目光看得略不自在，像是火燒尾巴似的留下一句話就匆匆走了。

顧惜朝忍不住發出爽朗的笑聲，這笑聲落在落荒而逃的戚少商耳朵里竟別樣的悅耳。

戚少商不禁握緊拳頭，方才的自己似乎是中了迷藥，竟會覺得這廝的笑聲好聽。

這顧惜朝如今可還真是狂放無顧忌，一個男人也用得著盯著看那麼仔細麼？

失憶前的顧惜朝好歹還是個有教條束縛的書生，雖然那些條條框框在他眼裡可以等同於無，但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不知適可而止。

所以，以前的顧惜朝大概真的隨著傅晚晴的死而死了吧。

就如顧惜朝自己所說，現在的顧惜朝只是現在的顧惜朝，不是以前的顧惜朝，不是犯過殺戮的顧惜朝，只是一個想過平靜生活的顧惜朝。

想過平靜生活？

哈，顧惜朝，你覺得此生你有這個機會嗎？失憶，並不代表可以與過去的一切恩怨一筆勾銷。世上可從來沒有這麼便宜的買賣。

相對於戚少商那邊的糾結，顧惜朝這邊並沒有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自在。

相反此時的他在戚少商走後沒多久就扔下碗，靴子也來不及脫就一頭鑽進了被窩。

可被窩再暖也只能焐熱他身體表面的寒冷，卻焐不熱他奇筋八脈里的冷意，這種冷幾乎要讓他的血液也跟著結冰了。

也許有一天自己會死於這寒毒吧，還真是不甘心。

一想到體內的寒毒每發作一次，寒氣就會較上次多上一分，顧惜朝就想笑，卻因為冷得直哆嗦，上下牙關只剩下了打架發出的嘚嘚聲，根本無法做出牽引唇角的動作。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她要我好好活著，我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