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歲的增長，李承乾的腿疾也日漸凸顯，走路時腿跛得明顯，雖沒有人敢明說什麼，但李成乾心裡委實難受，歷朝歷代可還沒有讓跛子當帝王的，因為有損皇家威嚴。再加之李泰時不時地出言諷刺，李成乾的心理不由的漸漸扭曲、陰暗，然而那些個只關心太子有沒有做好表率的人哪有時間去關注太子心理的變化，就連皇帝也對太子疏於管教，以至於造成了後來不可挽回的結果。

「殿下，奴婢已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一切，今晚便可前去。」

「嗯。」李成乾應了聲。

小太監見太子再無吩咐便自動退了出去。

李承乾的半個身子隱在黑暗裡，臉上的表情晦暗不定。

來家寧撇嘴，這個死小孩真混，這娶了媳婦才幾天啊，就又玩開了。

五月的夜色恬淡，寂寥。微風拂過面頰只余陣陣清涼。偶爾有三兩聲驚鳥的叫聲響起，很快又湮滅在風中。

相比於外面的寂寥，清風閣卻是無比熱鬧。

歡快的樂聲，動聽的歌喉，婀娜的美人，優美的舞姿。一屋子的紈絝子弟抱著各色美人醉生夢死，唯有一人格格不入。

素色的廣袖華服襯得側身半卧塌上的男子如誤入人間的謫仙。

男子面容清冷，握著金樽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

他如喝白開水似的一樽接著一樽，不知醉與否。

他心有千萬言語想要傾訴，卻無一個知心人可與共。猶記得大婚前幾日自己去母親那裡說的話。

「母親，兒不想成婚。」男子跪坐在一個一身素服的美婦人面前，語氣里是滿滿的不甘。

「可有見過蘇大人的女兒？」婦人答非所問。

「昨日方才見過。」男子不明，但仍是老實的回答道。

「她可美？」

「美。不過她美則美矣，卻不是······」

「太子！」婦人厲聲打斷了李承乾還未來得及說完的話，「你要知道作為未來的傳人，你是沒有資格談自己的婚事的，皇家人的婚事從來、從來都只是交易。」婦人的聲音漸弱。

是啊，真的從來只是交易，世人都以為我長孫無垢大度包容，與當今聖上琴瑟相和，舉案齊眉，可是，可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從來都不是愛情啊。我長孫無垢愛他李世民，可他李世民只愛那個前朝公主，之所以願娶我長孫無垢不過是為了那兵權，為了壯大他還是秦王時的勢力罷了。

幾聲急劇的咳嗽聲響起，婦人用以捂著口的綉帕上已是血跡斑斑。

「母親，母親，您這是……」李成乾見長孫無垢咳出了血，大驚，當下大呼，「太醫，太醫，都傻了麼！快宣太醫！」

「高明，不要這樣。」長孫無垢止住有些瘋狂的李成乾，一把摟住李成乾的頭，「傻孩子，不要這樣，娘親心裡會難受。以後不要在談什麼愛情了，如果真的遇到了，若不能在一起，那就請你默默守候。」不然以你的身份只能害了她，說不定也會害了你自己。

「母親，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母親······」

淚水滑過精緻的臉龐，灼得李承乾的心都疼了。

「我的傻孩子，若有來世、若有來世莫再生於帝王家。」

壓抑的眼淚因為這句話瞬間決堤，也唯有在母親面前他才敢這麼放縱自己的情緒，發泄自己的不滿。若是今日種種被一些人知道怕又要指責他這太子行為不端了。

母親，若有來生，願我們都不再生於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