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撐著身子回到真君神殿，楊戩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這裡是他的地盤，雖然平素里清冷了些，但勝在自在。

哮天犬見自家主人回來甚是開心，心底卻又同時有那麼一點擔憂。

不管怎麼說，他也和楊戩生活了近三千年的時光，楊戩的一些小秘密連三聖母都不知道，唯有他這個老夥計清楚。

見楊戩原本不甚紅潤的臉愈加蒼白，哮天犬心裡一咯噔。

果然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麼？主人你為什麼這麼傻，你做了這麼多，有誰會理解你？

「哮天犬，你去門口守著，不要讓閑雜人等進入。」

見來人是自己的老夥計，楊戩冰冷的面容上漫上了清淺的笑意，溫潤、儒雅，與平素的冷若冰霜完全判若兩人。

他這副模樣若拿出去示人，別人只會以為他是文官，哪裡會曉得他其實是個戰無不勝的武將。

「對了，梅山兄弟也別放進來。」

楊戩補充完，哮天犬這才退出大殿。

他一定會守著，而且會好好的守著，主人可能要療傷，依照主人的性格絕不想讓人看見他病弱的樣子。

楊戩望著狗兒的背影，冰冷的心稍暖。

還好，在這個世界裡還有一個老夥計不怕我，願與我親近。

楊戩從來不是個貪心的人，他想要的東西一直是最簡單的，也是對於他個人來說最難實現的。

他想有一個完整的家，爹娘健在，哥哥妹妹也都好好的。

他還想有一個溫婉賢淑的娘子，不需要太漂亮，只要會持家過日子就好。

楊戩從沒想過要成仙。

因為成仙意味著要拋棄七情六慾，而這些是他最眷戀、最不願意捨棄的東西。

可是如今為了達成心底那點不可告人的目的，為了保護當時還只是個總角孩童的妹子，他只能選擇了這條最苦最不願走的路。

胸口驀然一痛，一口腥甜再次上涌，楊戩捂住胸口，血霧噴出的剎那，眉頭不由緊鎖。

那個禁術當真厲害，抑或是是說沒了那個東西，此時的我就是個外強中幹的廢物？

楊戩苦笑，擦幹嘴角的血沫。

不管是廢物，還是強者，在那件事完成之前我都不會妥協屈服！

楊戩旋即打坐調息。

強者就該有強者的姿態，哪怕受傷也要保持最高傲的姿態，強者最不屑的便是他人的憐憫。

楊戩是強者，所以他不允許自己露出脆弱的模樣，哪怕是獨自一人亦是如此。

他知道若是連自己都扛不住了，那一切還沒來得及開始就都結束了。

太白金星靠在一棵不知活了幾萬個年頭的蟠桃樹的枝丫上。

這棵蟠桃樹太粗了，人躲在裡面若不刻意發出聲響絕不會有人注意。

「又在看他？」

識海離忽然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反觀當事人卻是一點也不驚訝，彷彿早就習慣了似的。

「看看他想耍什麼花招，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他做出威脅天庭的事。」太白金星收起水鏡，懶懶地回道，並沒有否認他的確是又在看那個人。

「是麼？看來長庚真的長大了，也知道要保護天庭安危了。」

蒼老的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不過顯然對太白金星的話並沒有信幾分。

只因這塊石頭向來無心，鮮少有能讓他關心甚至守護的東西，天庭估計從沒真正入過他的眼。

只不過最近最奇怪的是，他這塊石頭竟然開始頻繁地觀察一個人，一個人人都唾罵的人，這還真是奇哉怪哉了。

「別用那麼噁心的聲音叫我的名字。」太白金星嫌棄地翻了個白眼，還是那麼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我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這才相處不到一會兒就走了，長庚啊，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冷心冷肺。」蒼老的聲音里滿是痛心疾首，一副被拋棄的小媳婦的架勢。

太白金星黑著臉跳下樹丫子，暗想這廝都成這樣了還是這麼貧。

「如果你不想身上多了幾窩鳥兒，我倒是不介意多呆一會兒。」

「我介意，我非常介意，李長庚你快走，有多遠走多遠！」

太白金星垂眸，金色的眸子中笑意淡淡。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方法，一定會早日讓你解脫。」

直到白髮白衣的人消失了好久，老蟠桃樹才抖了抖枝葉，不知是感動的，還是驚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