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都不說實話！為什麼都不說實話！」沉香撿起石塊砸進湖中。

看著那石塊破開水面激起水柱，聽著石塊入水的撲通聲，沉香覺得心中鬱氣總算找到了發泄口。

砸得胳膊累了，喊得嗓子也沙啞了，沉香才就地坐下。

他垂著頭，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地上的青草，心也跟著那扯草的動作一揪一揪的疼。

從小他就不懂為什麼別的孩子都有娘而他沒有，等再大了些問他爹，他爹也只是含糊其辭地告訴他，娘親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當他問是什麼地方時，他爹的臉色陡然一變，面如死灰，甚至有那麼一絲驚慌失措。

他也曾懷疑娘是不是死了，可是當他說出這個猜測時卻第一次惹火了他那事事溫吞的爹。

「你娘沒有死，你再胡思亂想，我這個當爹的就親自好好修理修理你。」

沉香現在還依舊記得劉彥昌瞪圓了眼睛，渾身抖如篩糠的模樣，像極了在微風中來回搖曳的燭火。

若是娘親真的還在世，為什麼他爹一句在哪也說不清？

難不成還真如二胖子那些壞胚子說的傳言，他娘親不要他們了？

「沉香。」就在沉香還在胡亂猜測時，他的身後上方響起一道好聽的聲音，清朗溫柔，頗富磁性。

「嗯？」沉香不禁回頭，他大概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與楊戩的第一次見面了。

楊戩是他這十六年來見過最好看的人，劍眉星目，微帶金色的捲髮沒有一點束縛的任意披散著，一身玄色的衣裳襯得楊戩身姿越發頎長。

沉香第一次懊悔自己為何不曾好好聽先生說課，不然現在形容一個人好看也不至於詞窮了。

「沉香。」楊戩又叫了他一聲，微微勾起的唇角讓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間柔和了。

這笑如三月春風般，沉香覺得那些糟糕的情緒好像都一掃而空了。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沉香尚算有得一絲理智，只是這話問完後他的臉色就變了。

四姨母曾經跟他說過，山中多精怪，善化美人，叫路人名誘之，以陷之。

而眼前這個眉眼好看的男人實在是太符合四姨母跟他描述的精怪了。

沉香不禁暗自懊惱，怎麼就應了呢。

「我是你舅舅，自然知道你的名字。」楊戩含笑，雖然不喜歡劉彥昌，但是這個外甥他還是喜歡的。

他這外甥與楊嬋有六分面像，讓他看了一眼就心生喜歡。

沉香也算是他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楊戩能感覺到沉香那一瞬對他的戒備，他不但不怒還有些喜歡。

遇事不完全昏頭，尚有思考能力，若是能塑造一番，假以時日定能實現那個計劃。

「舅舅？」沉香疑惑，他從未曾聽父親提過自己還有舅舅，就連四姨母也不曾告訴過他。

楊戩收起摺扇，從懷中摸出一塊金鎖遞到沉香面前。

「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金鎖？那塊是你娘的，我與她一人一塊。」

沉香看了那金鎖一眼瞬間瞪大眼，從楊戩手裡搶似的拿過金鎖，又從自己的脖子上翻出一塊金鎖對比，還真就是一模一樣。

因著劉彥昌時常教導他財不外露，所以這金鎖除了四姨母以外，就沒給第三個人看過。

「你真的是我舅舅？」沉香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

望著沉香那渴求的目光，楊戩點點頭，依舊是笑若春風的模樣。

他在天上時很少笑，沒人敢想像冷酷無情的司法天神竟然也會笑。

楊戩甚至不知道他這個樣子早已經落入了另一個真正無心無情的白髮神仙的水鏡之中。

沒想到堂堂司法天神竟然會有外甥，看來這楊戩也會徇私枉法啊，嘖嘖嘖。

「那你知道我娘在哪麼？」

「今日你我相見之事不要跟劉彥昌多提半個字。」

聽了沉香這個問題，楊戩斂去笑意，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眉眼間多了幾分陰沉，著實嚇了沉香一跳。

剛才還笑若春風的舅舅只是假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