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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豢養

    滄昀每日都要看看自家的小鬼, 彷彿將他養大已成了他餘生的樂趣。

    拾伍:完結

    小說: 豢養 作者:桥松 字數:3923 更新時間:2019-09-21 10:37:14

    吳子南死的消息是在半月後才傳入尋舟耳中的。

    那時尋舟隨著滄昀去了北國。

    尋舟猜想滄昀是知道的,而自始至終被隱瞞的,只有他尋舟罷了。

    「你為什麼不救他?」

    北國不似贏歌,贏歌的冬陰冷又帶著些許潮濕,北國的冬像在空氣里藏了許多刀子般,尋舟闖進偏殿時,一陣陣冷風刮入,滄昀撇過頭,卻見尋舟驀的抓著他的衣襟,狠狠的質問著他。

    「我為什麼救他。」

    滄昀見尋舟一進門便如此質問自己,不由的怒上心頭,但隨之又是一陣心碎感,彷彿是有什麼攪在心尖一般。

    「我記得我說過,吸血鬼很難留下傷口,流血也是會疼的。」

    滄昀的語氣冷的像被冬日的水浸泡過一般,尋舟聽的一顫,隨之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

    「那你又為什麼要隱瞞。」

    或許這大概才是他想問的,滄昀猜測這,尋舟有些咄咄逼人,他見滄昀沒有說話,但眼簾垂下,眼裡分明是帶著些許奇怪的情緒。

    「贏歌,還留著。」

    答非所問,卻是最傷人心。

    尋舟獃滯在原地,隨後又是一陣天昏地旋,他也不知道自己像個什麼,物件嗎還是連個物件都不如……

    尋舟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話來。

    「尋舟,你想要的是人情,可我給你的全部都是冷漠。」

    我和你始終缺少在一起的理由,我甚至不知道我於你,究竟算什麼。

    滄昀繞過尋舟,步子邁的極慢,風吹的獵獵作響,他只覺有些冷,分明他早就沒有人的只覺了,他突然停下腳步,身後沒有動靜,尋舟應該還沒走,胸前空落落的,滄昀想去抱住尋舟,他總覺得這樣會讓自己暖和很多。

    「這算是一刀兩斷嗎?」

    算是自此以後再無掛牽?

    尋舟吶吶的問道,滄昀的背影很高,他聲音放的輕,眼前雪花紛飛漸漸模糊了滄昀的身影,他或許是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尋舟轉過頭,他想他該離開了。

    贏歌從未和他有過掛牽,他的影衛也早已被全滅,吳家大公子在那日以後就沒了蹤影,吳子南也死了,他身在北國,算是異國他鄉,可就算他能回去,他還剩了些什麼?

    二十多年後,尋舟終於發現自己竟然活的如此落魄。

    滄昀走的徹徹底底,尋舟在收拾行李時突然發現了吳子南給的玉佩,他拿出來時玉佩已不再是那日那般灼熱,尋舟想起吳子南那日無端端的哭,又給了他玉佩,總覺得事有蹊蹺,便細細的打量起玉佩來。

    似乎只是普通的玉,或許是他多想了,尋舟剛要收下玉佩時,卻摸到一塊缺處。

    尋舟清楚的記得,這玉剛到他手裡時,是完好無損的。

    或許吳家公子可以回答他的疑問?

    尋舟迅速收拾好東西,他想他找到了回贏歌的理由。

    我欠你一命,可來生太久,久到你我都說不清,倒不如現在還你。

    尋舟覺得,自己似乎從未像今日一樣狼狽,彷彿自己是被趕出來了一般,尾隨的侍衛即便如往日般面無表情,但細節處總是與往日不同的。

    譬如路途中的幹糧總是要少一些,馬車雖看似平穩但尋舟卻知其中顛簸異常

    或許是因為滄昀只說,讓他們將尋舟平安送達贏歌。

    贏歌一向濕冷,不似北國冷的徹骨也徹底,尋舟在車內反倒不如走著要暖和許多,再加上被顛的頭暈,尋舟索性睡了下去,起初他睡的並不安穩,胃裡一陣陣的翻騰,但後來馬車好像是停了下來,只不過恍惚中他沒有什麼力氣再去在意。

    說來也怪,他睡著後反倒暖和了不少,也不那麼難受,倒讓他十分安心。

    只是待他醒來後才發現自己正靠在別人懷中,尋舟下意識摸了摸衣袖,這才發現身上又多了件披風,坐起身來才看清,面前這人分明是滄昀。

    「你……」尋舟張了張口,又緘默下來,車內只聽見滄昀的呼吸聲十分平穩。

    「醒了?」

    「嗯,不過你怎麼在這兒?」

    尋舟定定的看著對方眼眸,他有許多疑問。

    「餓嗎?」滄昀答非所問。

    「我是在問……」

    「尋舟,」滄昀打斷了他的話,「隨我回去吧。」

    「理由?」分明是滄昀趕自己回贏歌,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還是說自己沒睡醒嗎?尋舟暗暗掐了一下大腿,沒感覺,果然是夢嗎?

    視線向下探去,這才發覺掐錯了人。

    「放心,不是夢。」滄昀輕笑,而後為尋舟系好鬥篷,說道「尋舟,我總是怕有一天你就不在了我想留住你,可我也只能想想,因為我欠你一命,可我又不能用來生這種虛妄的話語欺騙自己,來生太久遠,你我都不能保證什麼,所以我想著這條命我還你此生。」

    「你欠我什麼。」尋舟像是還未緩過來,只吶吶的問道,片刻後又帶著一絲不屑般問道「你找我,只是還債?」

    滄昀取下別在尋舟腰間的玉,尋舟看見他的指尖有被灼燒的痕跡,而玉也在他的觸碰下變得熾熱起來。

    「這塊玉,本來應該碎在一個月前,但吳子南把它給你了,這本來就是你的心,算是物歸原主,不過吳子南卻為此而死,這一切因我而起,可無論你信或不信,我都不是只為了還債,我說了我的心裡始終有你的。」

    尋舟接過玉佩,又拉過滄昀的手,果然手中一片灼傷,他記得這東西應該很克滄昀的。

    「我會死嗎,我死了之後呢,你是永遠不會死的吧?」

    尋舟又問道,滄昀微怔了片刻才明白尋舟是默認了什麼。

    「你不會死,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不要我了,我會想方設法的隨你而去。」

    「為什麼不是等我的來世。」

    「這一世還未完,為什麼總說來世。」

    聽那些影衛說,北國的新皇改了國號,遷了皇城,並且有意打壓昔日功臣吳家。

    滄昀終究是沒有繼承北國的皇位,分明他是可以一統天下的。

    「我可是鬼,鬼怎麼能當皇呢?」

    當尋舟問起他時,他這樣回答道。

    回到自己的府邸後,看著那一大片枯死的草藥尋舟才想起,自從當了贏歌的皇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這些草藥,現在滄昀回來了,他也應該找點事做。

    吳子南給的玉佩被他收入了錦盒埋在禁宮的某個角落裡,他想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拿出來。

    不僅僅是因為他知道了關於玉佩的真相,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滄昀時時刻刻的看著玉佩思索著等他死了以後怎麼尋死,他有些自私的希望人也有來世,而來世他還會遇見這個人。

    吳家公子似乎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讓滄昀回北國的念頭,即便那日事故讓他昏迷了三年之久,在他醒來以後他的第一句話還是關於滄昀的,他應該早就知道了自己弟弟的結局。

    想起吳子南尋舟又開始難受起來,吳子南是因他而死的,更準確的說是代替他死的,那日城牆之上,本來應該是吳家公子用玉佩解開贏歌與滄昀生生世世的牽連,而吳子南卻代替他尋舟成為了所必須的祭品,因為他聽他哥哥說過,玉佩就是尋舟的心,沒有玉佩尋舟也活不了。

    有風掠過尋舟嗅到了雞舍花的味道,滄昀回來了。

    尋舟放下手裡的木勺,不用去看也知道藥房的雞舍花又少了不少。

    「給你驅味的,不是當飯吃的。」

    尋舟不滿道。

    「不管用來做什麼,總是你特意給我準備的。」

    滄昀將「特意」二字咬的極重。他似乎喜歡上了那些文人學士的衣服,現在到哪裡都是一副文人墨客的打扮。

    「又去了哪裡?」

    「禁宮。」

    「去哪裡做什麼?」

    或許尋舟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聲調沒由來的拔高了許多。

    滄昀暗笑著看著對方分明在意的渾身都緊繃著還要故作隨意的樣子。

    「你還記得我以前問過你,我們初次見面在哪裡嗎?」

    「記得。」

    尋舟暗自呼出一口氣,原來是為了這個。

    「你說,你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在意我的?」

    「不知道。」

    「撒謊,分明是很早就認識我了。」

    滄昀不依不饒的說著,尋舟見他沉溺於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索性轉身走開,只是臉上卻越來越熱了起來。

    「近年的冬日越發暖和了。」

    尋舟想著,卻被滄昀拉住了。

    「最後一個問題,小鬼。」

    小鬼?

    這個稱呼真是好久不見呢,尋舟開始回憶起曾經的日子,待回過神來卻看到滄昀格外認真的表情。

    「你還欠著我回答呢。」

    「什麼問題。」

    「你會不會想我?」

    滄昀眼神定定的,顯然他十分在意答案,尋舟撇過臉好半天才悶悶的說道:「你說想,那便是想了吧!」

    斯人如彩虹,遇見了,就不要錯過,尋舟枕著滄昀的腿,頸上一陣酥麻,他懶散抬頭,對上滄昀的眼。

    「你生的真好看。」

    便是見了千千萬萬遍,他仍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男子。

    「還疼嗎?」

    尋舟拂開滄昀的手,轉而緊緊的握住,彷彿他是易逝的流光。

    「早就不疼了。」

    「那時我不什麼都不記得。」

    「我知道。」

    指腹摩挲著傷口,滄昀思起他初初醒來時,什麼都不記得,只被關在禁宮裡整日撇著那些畫像,無一例外的都是素衣白衫,他原該死在老皇帝的暗算中,可他終究沒死,儘管他亦不知道緣由,而後 二皇子闖進來,陌生的氣息令他萬分不適,彼時他便知道自己是在等一個被遺忘的人。

    「你為何不問我是何時想起你的?」

    尋舟轉了個身子。

    「滄昀的身上有雞舍花的味道。」

    滄昀微怔,誠然,這個小鬼不喜血腥味。

    「我倒是以為我們之間該有些默契。」

    尋舟笑了一聲。

    「這不算默契?」

    「不算!」

    滄昀聲音沉悶道。

    「可我了解你,至少滄昀下嘴不會那麼重。」

    算是調侃,滄昀更加不滿。

    「昔日我與 塞人的交易,你分明是知道的。」

    尋舟突然說起舊事,事隔許久,他終是以為有些事應當說的透亮些。

    「恩。」

    「父皇也是知道的?」

    「恩……」

    滄昀想了想,還是回答,末了又補了一句「不過不知道是你。」

    「他一直不喜於我,自然這樣不重要了。」

    話語間有些落寞,滄昀明白,無論裝的再無所謂,那都是尋舟的一個心結。

    「不是不喜,是愧疚。」

    猛然睜眼,尋舟看向滄昀。

    「皇後向來與他相敬如賓,又怎會因為無端的陷害而加罪於你,不過是怕看見你,因為看見你,便會想起他朝夕面對國璽是你的心頭血浸過的。」

    倒是個好答案,尋舟揚起唇角。

    「我被派去 塞掃除外患時,他只說此後讓你離開皇宮,你以為是他偏愛二皇子,可其實是不願你再經歷親手傷害幼子之痛。」

    「那又如何,他已經成灰了。」

    那 二皇子深知自己不會被送入皇陵,臨死之際索性燒了皇陵,也絕了後人的念頭給自己留個名聲,便是千萬年後千人死絕了,後人在書中總歸要念著半分他的好。

    「恩,都不重要了。」

    滄昀也說,此時驕陽甚烈,他低頭卻見尋舟遮住眼,顴骨上揚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時隔經年,猶在夢裡。

    尋舟動了動身子,滄昀的腿腳有些酸麻,暗暗動了動腿,尋舟便起身。

    「我餓了。」

    「嗯。」

    不解情意,尋舟慢慢向廚房走去,滄昀自然是不用吃東西的,他可不一樣,一直不吃東西是要死的。

    他想著,忽如針扎,只恍惚了一下便加快了步伐。

    滄昀支起身子背靠著樹,微微眯起眼,光影斑駁, 那少年正走在他的韶光里,每一步都是他漫長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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