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若我強留，你走不了，我之所以不用強的，只是想留幾分餘地。」

寧安心下不安，還是耐著性子，他並不是要走，只是借著要走這話行要做的事罷了。

他知顧巡斷不會放過他，故而先說了放自己走激怒他，而後態度轉了轉才說：「那便放我去教書。」

顧巡看著他，一雙眼裡滿是探尋，半晌後他終於妥協，對著寧安那從容冷靜的模樣像是恨極了似的道：「好！」

好。

好極了。

顧巡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隨後忽然泄氣似的舉起手中茶杯，溫熱的茶水濺濕了衣裳，他一看著寧安，心中忽然又湧出一股子溫柔來。

他放下茶杯轉身離去，寧安一起身老管家便跟上來，他看著顧巡走遠了這才說：「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老爺這麼生氣。」

寧安沒說話，老管家又道：「先生，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實意的留在這裡，可留在這裡到底能護您周全，您就當是來做客，也給老爺幾分薄面莫在這麼氣他了。」

寧安心中不太舒服，然而還是客氣應承，他想起常宰予他的信，他的心情仍然無法平復。

顧巡這人，竟屠了安城俘虜上千人。

他不是偏聽偏信的人，可這主角是顧巡他偏就信了，若是往日他定要自己尋個真相，可今日卻一點兒興緻也提不起來。

他滿腦子都是顧巡如何的過分，殘暴……

院子外有些吵嚷，他尋聲看去，顧巡換了衣服提著槍也不知要做什麼去。

餘弦隨著他，面色不善。

他想起信里提到顧巡殺了安城俘虜後搜刮財物無數，其間有一玉墜刻著一常字，那是常宰的物件，早些年一直在他哥哥身上掛著。

寧安回了房間，他明日要去授課可在此之前，他總是要做好準備的。

寧安學的是戲，可他的師傅卻要他把古往今來的史讀了個遍，他師傅心中有個人，聽說是個說書的，故而寧安只要讀書，便能免於一頓責打。

他想到顧巡家中藏書頗多，便叫了丫頭過來。

「先生。」

小丫頭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樣子倒叫他心中留意了些許，常宰在信中所言又浮上心頭，他提到如今孟城軍閥攏權，明面上救國暗地裡確實擁兵自守，做了圍城裡的土皇帝，而但凡他們還在，這個貴字還壓著，百姓便始終處於卑位，權利為上，人便總有三六九等之分。

便是寧安名聲鵲起時，到底也不過是個戲子，便是萬人擁者，可在旁人眼中還是個卑賤的身份，他看著這丫頭心裡生出些同情便多問了兩句。

「你叫什麼名字?」

「小翠。」

寧安還要多問，小翠卻慌了神，只搶著問：「先生有什麼事?」

寧安愣住，隨即道：「家裡的書都放在哪裡?」

「都在老爺卧室中。」

小翠抖了抖，寧安不知她在怕什麼，他不是會刁難人的人，可一見著她這模樣還是遣了去，小翠未出門就聽得寧安一身謝，關門時一抖竟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