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安三人剛到事務所門口，就見先他們離開的日本兵遠遠地小跑過來，他們四個人一組或抬或搬地架著人去的方向是平安醫院，被搬抬的人渾身是血，灰黑的臉上痛苦的猙獰、哀叫。路上的行人紛紛躲避起來，徐懷安等人也匆匆開門躲進事務所里，透過玻璃看外面的情形。

「這、這是怎麼了？」仇媛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問。

徐懷安想了想，推了推跟著他們一起進來的司機：「一會兒，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去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哦。」小司機慌忙點點頭，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門去打聽消息。

說起來，他好像還不知道自己家的小司機叫什麼名字呢。徐懷安思考半刻，確定自己確實不知道，有些猶豫要不要問問。

就聽旁邊幽幽傳來李少雲低沉的聲音：「他叫阿四，給你當了兩年司機了。」

徐懷安直接當沒聽見，抬頭望吊燈，卻不想，門突然被從外面推過來，直接把他撞歪在李少雲懷裡。

「對不住，對不住，我沒看見門邊有人。」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手還保持著推門的動作站在當場，想伸手扶，卻不好下手——這倆男人抱的有點有礙觀仰——李少雲攔腰將歪在他身上的徐懷安摟在懷裡，徐懷安一張臉直接埋在李少雲胸口裡。

徐懷安這才反應過來，一把將「大病」初愈的李少雲推到一邊，不自然地幹咳一聲：「咳。」然後才看向門口的人，「你誰啊？」

那男人肥胖的臉上立刻堆出油膩的笑容：「鄙人牛知義，是來找袁偵探的，希望可以委託袁偵探調查我外甥被殺的案子。」

是客戶。李少雲打量了下眼前這個牛知義的穿著打扮，雖然穿的西裝很貴，但是並不是很合身，說明這西裝並不是他本人的，而那雙皮鞋應該有段時間沒打理了，臨出門前隨便擦了擦。

「牛先生，我們事務所的僱傭報酬並不低。」

牛知義知道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看出自己此時囊中羞澀，立刻解釋：「只要抓到殺我外甥的兇手，我就可以拿到遺產，到時候，我有的是錢。」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疊錢，也就幾百塊錢的樣子，「這些是訂金。」

李少雲直接將錢接過來：「仇媛，先帶牛先生去會客室。」

等仇媛帶著牛知義去會客室，徐懷安才各種鄙視：「你丫沒見過錢啊？這點錢你就接了，誰知道那傢伙能不能拿到遺產。」

「他拿不到，總有人會拿到的。」

看到李少雲嘴角並不善良的笑容後，徐懷安識相的閉上嘴巴，看來這傢伙是真的很缺錢。

牛知義有些不自在地坐在徐懷安和李少雲對面：「袁偵探，我是慕名而來的，我聽說，那個布店少東家被殺的案子就是你破的，所以、、、、、、」

「恭維的話就甭說了，說說你外甥的情況。」徐懷安心裡不樂意，明明是老子破得案，好處都落在姓袁的頭上了，至於李少雲，那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理所應當的。

「我外甥名叫錢江，家住小東門47號，他是七個月之前從日本留學回來，開了間洋行鋪子，具體賣什麼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生意卻是做的風生水起，就連那些日本人都對我外甥和顏悅色的，就在兩個星期之前，好好的一個人就冷不丁地病死了，我就不信了，之前我外甥還跟我說，要讓我進他洋行里幫忙，這事還沒定下來，他就死了，雖然醫生說，他是、是、、、、、、」牛知義想了好一會才想起那個詞，「是突發心梗，可是我們家根本沒有心上的毛病，哪裡說死就死了、、、、、、」

徐懷安覺得這傢伙就是胡攪蠻纏，醫生都說是心梗了：「你覺得兇手是誰？」

「我覺得，就是我那個外甥媳婦。」

「哈？你有依據嗎？」

「我這個外甥媳婦是個日本女人，唉，我姐姐和姐夫去把我外甥送到日本去留學，結果兩個人發生意外，連我外甥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後來，我外甥在日本娶了一個日本女人，叫工藤智子，這個女人邪的很，她跟小江結婚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可能被小江發現了，就把小江殺人滅口了。」

呃，這人還真會編故事。

「哎，牛先生、、、、、、」

沒等懷安說完，李少雲直接說：「好，我們就先調查調查，這個工藤智子。」

牛知義立刻喜笑顏開，想握李少雲的手，卻沒夠著，只好將兩隻手不自然的搓了搓：「好好，等我拿到遺產，我就把餘下的報酬都給你們。」

等牛知義走出去，徐懷安才不可置信地看著翻看筆記本的李少雲：「你還真信這傢伙？這擺明了就是編故事。」

李少雲把筆記本一合：「信不信是一說，但是，錢，是另一說。」然後站起身來，「走死者家裡看看。」

「阿四還沒、、、、、、」

正說著，阿四就推門進來了，一點都沒看出他家少爺此時臉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少爺，我剛才打聽過了，那個昨天跟李先生住一家醫院的日本高官，在車快開到家門口的時候爆炸了，那隊日本兵都被炸傷了，都送到平安醫院去了。」

「爆炸？」那車上一定是有炸彈了，可是，這炸彈炸得還真是時候，快到家的時候炸。日本的高官在上海還有些身份的，他那宅院j就算是徐懷安這種剛回國的都知道，佔地面積不小且周圍的中國人都被驅趕了，所以，這一炸全炸在了日本兵身上，不知道那個放炸彈的人是不是計算好的，如果是的話，這傢伙還真厲害。

李少雲拿筆記本敲了敲在一邊胡思亂想的徐懷安，然後對阿四說：「走，去小東門47號，有新案子。」

這阿四立刻聽話地開車去了，徐懷安覺得自己在家僕教育方面出了問題，自己家的司機怎麼什麼人都能指使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