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千面離開已經有約摸一年半的時間了。而且奇怪的是，自打千面離開一月之後，這座山頭總伴著連綿不絕的密密細雨，不大，但水霧同雲籠罩在這片山頭，濕氣極重，還是讓裕涼出行困難。

雖被嵐湘子時常勸阻，可裕涼卻掛念著山上被雨水過多衝洗恐爛了根的草藥，每每都堅持上山儘可能多的採回些，免得往後有人來問診卻沒了藥材。

還好有嵐湘子緊步跟隨，否則，就裕涼那小身板，不知多少次都因山土鬆軟塌陷而滾下山。

對於這麼個太過認真，在某些方面格外倔的徒弟，嵐湘子除了嘆息也沒別的法子。

「徒兒，隨為師一道去毫都一趟。」

這日，裕涼還是照常要上山采藥。剛系好鬥笠，拄好拐杖，背好簍筐，準備歡喜出門爭取在雨更密前趕回來，就被嵐湘子這句給生生止了踏出一半門檻的腳步。

裕涼回過頭，恭敬地問道：「師父，去毫都做什麼？」

「送藥。」

說話間，嵐湘子手指向角落處堆積的框框草藥。暖黃色的光圈將那些裕涼採回卻沒法曬幹的草藥包圍起來。圈中是酷似烈陽的高溫，頃刻間便將草藥曬了個幹透。

嵐湘子拿出了一個小囊包，一拆開，一揮袖，草藥通通飛入了這個小囊包中，看得裕涼眼睛眨巴眨巴，不可思議。

待嵐湘子將囊包收回袖中，裕涼才回過神，疑惑道：「師父，您要那麼多草藥做什麼？毫都不似這邊的小城鎮，不是有很多藥材鋪嗎？哪怕治病也可以直接從藥材鋪取啊？這麼多藥，是不是有點多餘了？」

「毫都的藥材鋪全被禁了。這幾日突發疫病，那邊的備用草藥早已用光，廂大夫迫不得已只得向我飛鴿傳書。昨晚剛得知的消息。」嵐湘子說這話時的語氣雖然格外平靜，但是裡頭深不可及的怒火著實著到了裕涼的心。

原本想問嵐湘子為何可以這麼快弄幹草藥卻不這麼做，但此時，敬和畏讓他不敢再多問。

而嵐湘子卻是看透了裕涼的心，他伸出一根食指就似觸碰般不輕不重地彈了下裕涼的額頭：「傻徒兒，為師原本想著讓草藥堆到你放不下的時候讓你沒法再上山，可誰知現在出了這麼個岔子，唉。」

默了片刻，裕涼鼻子突然有些發酸。此時清晰的大腦回想起這些天嵐湘子為了勸他護他做得種種，他卻執迷不悟還拖累著嵐湘子......裕涼就覺得格外愧疚。

「師父，對不起。」

「往後別這麼天天跟趕集似的上山了，草藥有靈性，沒這麼容易爛根的。」

嵐湘子不知從哪兒招來了一隻仙鶴，他坐上鶴的背向裕涼伸出一隻手：「行了，趕緊出發吧，那邊的疫民恐是耽擱不起了。」

「嗯。」裕涼應了聲，回手握住了嵐湘子的手，跨坐在鶴背上。

待人坐穩，鶴撲扇著雙翅朝毫都而去。

裕涼第一次享受到騰雲駕霧的感覺，仿若在雲海中飄蕩一般，底下的大地條路山巒樹叢都只變成了一個一個的小點，最後被白雲團團覆蓋，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種感覺又是驚奇，又是害怕。

裕涼不禁想，若是千面也能體驗到這種感覺就好了，他的話應該會感興趣吧。

一想到千面，裕涼心裡極力剋制的思念越發重。

他一手扶著鶴背，一手捏緊了衣袍，喃喃道：「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在幹什麼呢？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我好想他......

千面，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