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見他爽快，就多嘴打聽了起來，「您這是怎麼了？」

韓家人離老遠就看見焉歲寒和他在門口抻著脖子看了，此時聽見夥計這麼一問也不生氣，笑盈盈地反問道：「你是想問我們怎麼又和安小姐杠上了吧？」

夥計訕笑著點點頭，拿出一瓶藥油遞給韓家人，道：「這個配合著跌打藥用，好的快。」

那一兩銀子夠買好多藥了，再給拿點東西，夥計也能做主。

韓家人也不客氣，接過就塞進了懷裡，然後開始給夥計解惑，「也不是什麼大事，那安慧養了個野雞，今個兒不知怎麼地丟了，正好我家的一個小輩抓了只野雞吃了被她瞧見了。她非說那是她養的鳳凰，讓我們賠她一隻。這世上哪有鳳凰，安慧如此不講道理，我們自然也不會和她客氣。」

就為了一隻雞掐成這個模樣？焉歲寒咂咂嘴，這韓家和安家的人一個個都閑到這種地步了？

韓家人說完就離開了歲寒居。夥計見人走了對焉歲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嘆道：「果然不是為了什麼正經由頭。」

一隻野雞能給說成鳳凰，這安小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厲害。

焉歲寒想了想，猜測道：「這安慧小姐不會真把野雞當鳳凰了吧？」

這話說完，焉歲寒就見自家夥計笑了笑，道：「那哪兒能啊？這安小姐看著可是個機靈的，韓家小孩吃得也不一定是她丟的，就是倒霉碰上了。」

「那就是故意的了。」焉歲寒下了決斷，「這安小姐也就看著機靈了。」

夥計不解，問道：「看著機靈怎麼了？」

焉歲寒看著夥計笑道：「看著機靈有什麼用？你看咱家阿沅，看著也可機靈了！」

想到阿沅，夥計終於認同了焉歲寒的話。

「我怎麼了，焉大哥？」阿沅從後院走進前堂，沒聽清焉歲寒說了什麼，倒是聽見說她名字了，一般情況下焉歲寒跟旁人提起她的名字，都不會是什麼好事，「你是不是又說我壞話了？」

焉歲寒看著阿沅那一副氣勢洶洶地模樣，連忙討饒，道：「冤枉！我哪敢說你的壞話啊！我這跟小豆子說你機靈呢。」

小豆子，就是他們家夥計的名字。阿沅不太相信焉歲寒的話，就看向了老老實實站在藥櫃旁邊的小豆子，問道：「焉大哥說得是真的嗎？」

小豆子笑眯眯地點點頭，應道：「是啊，焉公子的確說您機靈來著。」

不過說得是看著機靈。

「哼。」阿沅這才放過他們，看向焉歲寒又道：「焉大哥，你今天想吃什麼呀？」

焉歲寒十分窩心的回答阿沅，道：「你做什麼我都吃。」

「那我去問問趙公子他們！」趙懷璧的毒還沒有祛除幹凈，好些東西都不能吃，在能吃的東西里，阿沅還是希望他能吃點自己喜歡的。

趙懷璧被明月帶到了室外曬太陽，他的膚色很白，像是瑩潤的白玉。雖然還是很瘦弱，但氣色已經好了許多，若是能再長上一些肉，必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阿沅從前堂一出來就看見了他，腳步輕快地往他身邊走了幾步，問道：「趙公子，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啊？」

趙懷璧笑得溫雅，道：「阿沅姑娘隨意，能吃的東西在下都吃。」

「還挺好伺候。」阿沅小聲嘟囔了一句，以前那些住在歲寒居的病患，哪一個不是挑三揀四的，阿沅鍛煉了這麼些年，應付起各種難纏的病患已經是手到擒來，頭一次見到這麼好伺候的，還真有點不習慣。

趙懷璧的身子虛，肯定是需要進補的，直接用草藥的怕他虛不受補，阿沅想著廚房裡還有一隻安家送來的野雞，就一刀殺了，拔了毛放了些草藥下鍋燉了。

又弄了兩個清淡的家常小菜，便招呼眾人開飯了。

阿沅把草藥熬的野雞湯放在一個大湯盅里往桌上端，邊端邊給眾人介紹，「這是今日安家送來的野雞，用草藥燉了好一陣子呢，趙公子你身體虛弱，正應該補補。」

趙懷璧接過湯碗，對阿沅道了謝。阿沅說了句不用客氣，又開始招呼明月。

焉歲寒一臉菜色地看著毛被拔得一幹二凈的野雞，半天沒有動彈。阿沅見他這模樣叫了叫他，「焉大哥，怎麼了？你倒是吃飯啊。」

焉歲寒這才抬起眼皮看向阿沅，語氣中透露出一股生無可戀的絕望，道：「阿沅啊，你焉大哥大概得去找只鳳凰了。」

「什麼鳳凰？」阿沅不太明白焉歲寒的意思，吸溜了一口雞湯，又勸了勸焉歲寒，「你也喝點啊焉大哥，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喝了。」

「不不不。」焉歲寒連連擺手，「這鳳凰煮得湯我可不敢喝。」

阿沅見焉歲寒神神叨叨的，就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探了探，皺眉不解道：「沒發燒啊，怎麼胡言亂語上了？焉大哥你沒事吧？」

焉歲寒做了個深呼吸，指著野雞又跟阿沅確認了一遍，「這是安家送來的吧？」

阿沅點頭，道：「是啊。」

「那就是了……」焉歲寒嘆息著，把今日安慧和韓家人掐架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阿沅看著自己手裡還剩下半碗的湯，視線轉向桌中間的野雞上，小聲問道：「這……不會就是安小姐的那隻鳳凰吧？」

趙懷璧和明月的臉色此時也有些怪異，俱都盯著焉歲寒等著他的答案。

焉歲寒點頭，道：「八成是了，阿沅，吃完飯你收拾收拾值錢的東西，咱們趕緊跑吧。」

「膽小如鼠。」明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焉歲寒怒道：「你懂個屁！安老爺在無衣鎮那是土皇帝，還是得人心的土皇帝，安慧小姐向來是被人當公主寵著的，她要是知道我不僅不給她爹看病還把她養的雞給吃了，那我就離死不遠了。」

「安老爺……」趙懷璧皺了皺眉，詢問道：「可是安遠山？」

「正是。」焉歲寒沒想到趙懷璧竟然認識他，有些意外。不過一想被趙懷璧認識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就把「如何認識」這種話憋回了肚子里。

阿沅也認識那安慧小姐，聽聞焉歲寒要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安小姐其實不壞，焉大哥我們好好和她說說，應是無事的。」

焉歲寒問阿沅，道：「你覺得她是信他爹還是信你我？」

阿沅張了張口，沒有說話，最後恨恨地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湯，道：「吃都吃了，我還能給她吐出來，實在不行就再抓只野雞還她不就行了。」

「那安慧小姐跟韓家人說自己丟的是鳳凰，萬一就要鳳凰呢？」看熱鬧的時候，焉歲寒不覺得自己有啥，落到了自己身上，就知道愁了。

「焉大哥你是不是傻？」阿沅白了焉歲寒一眼，「這世上哪有鳳凰？抓個好看點的野雞就說是鳳凰不就行了。」

焉歲寒目瞪口呆地看著阿沅，「阿沅，你和安慧小姐不會是親戚吧。」

阿沅道：「焉大哥，我這可是跟你學的，對待無恥之人就要比他更無恥！」

焉歲寒反駁道：「我什麼時候無恥了？」

阿沅把他面前的雞湯推了推，道：「先喝雞湯吧。」

焉歲寒一仰頭喝了個幹凈，把碗一撂說了句，「挺好喝。」

阿沅得意地笑起來，「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焉歲寒嘆氣，道：「安家再來人我還是去給安老爺看看吧。」

看在他還給安老爺看病的份上，希望安慧小姐知道了自己吃了她的野雞之後能放自己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