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當家的你怎麼樣了？！」一位婦人撲倒在一個身形佝僂體型幹癟的漢子面前，涕淚橫流地扒著他的大腿哭嚎起來，「當家的你看看我啊，你要是廢了，咱們這個家可怎麼整啊？栓兒還沒斷奶，我一個婦道人家就算是去賣身，也養不活他啊！」

幹癟漢子根本就沒有聽清婦人說了些什麼，幹瘦的小腿爆發出力量，一腳將婦人踹到了一邊，面目猙獰的嘶吼著，「給我相思茶！我要喝相思茶！」

焉歲寒站在旁邊冷眼看著這一切，見那婦人面露動容之色時，才慢悠悠地張口，問道：「他因那相思茶已經變成這般模樣，你還相信這是好東西，要去給他尋嗎？」

「可是……」婦人囁嚅著，「我們家不能沒了他啊。」

焉歲寒道：「你再讓他喝下去，你們家的頂樑柱就真得要撒手人寰了。」

「那……」婦人怔住，一副無措的模樣，「那怎麼辦啊？」說著她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被焉歲寒嚴嚴實實捆在凳子上的漢子，抹著眼淚道，「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相思茶毒性雖然不是極強，卻是容易上癮難以戒除。」焉歲寒道，「我就是來調查這一件事情的，自然會幫你，這位大姐，你不要再哭了。」

「你胡說！相思茶怎麼會有毒？」漢子又暴躁地喊了起來，「相思茶是鬼門賣的，鬼門賣的東西才不會有毒呢！少在這裡妖言惑眾！」

鬼門對於鬼方國人來講，有著絕對的權威，這麼多年也一直在為鬼方國做貢獻，任誰說鬼門的不好，都會被鬼方人群起而攻之。

「事實擺在眼前。」焉歲寒不急不躁，「你愛信不信，想活得人我都會救，不想活得我也不會耽誤時間。」

婦人聽明白了焉歲寒的一下，一下子撲到焉歲寒腳邊，連連叩首，「神醫，神醫，求求你救救他，沒了他這個家就完了啊！」

焉歲寒把婦人扶起來，語氣平和道：「大姐，只要你聽我的，他就有救！現在聽我的，相思茶一口都不要讓他喝，等他挺過去這一陣子就好了。」

婦人聽得認真，連連點頭答應起來，「好好好，我都聽神醫的。」

焉歲寒怕她明著答應了，背地裡還是會偷偷地給那漢子喂一些茶，便一直守在他們的家，一直等到漢子的癮過去。

看著渾身是汗如同一張人皮一樣癱軟在凳子上的漢子，焉歲寒慢步走到漢子的面前，低頭看著他半睜半合的眼睛，問道：「還想喝相思茶嗎？」

漢子虛弱地晃了一下頭，好半晌才張嘴說出一句話，「鬼門，知道……嗎？」

焉歲寒知道他在問什麼，便點了下頭，「放心，鬼門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的。」

婦人見漢子的癮頭已經過去，還能和人聊兩句，又撲到漢子的身上哭了起來，邊哭邊罵，「你個混蛋，為了個相思茶，叫我們娘倆都不想要了，那玩意兒有什麼好啊？喝了之後你還瘋瘋癲癲的……」

焉歲寒看向婦人，「大姐，你能和我詳細說說他是怎麼個瘋癲法嗎？」

婦人道：「最初喝這相思茶的時候，他也沒什麼不對勁，結果後來越喝越多就慢慢有點變化了，喝了之後總是說些胡話，什麼白日里見到了星星，走路撿到了錢財，後來連行為也不對勁了，光著身子到院子里的事情也沒少幹。」

「……」這漢子還挺能折騰的。

「神醫，他這毒好解嗎？」婦人擔憂地問道。

「不好解。」焉歲寒誠實地搖搖頭，「只能在他每次范癮的時候像這次一樣把他綁上，直到他漸漸適應過來。」

想到剛剛漢子的痛苦模樣，婦人又問道：「少喝一點點也不行嗎？」

焉歲寒道：「一滴都不行，你若是不想他早日歸西就別打這樣的主意。」

焉歲寒說了好幾遍這樣的話，婦人也知道了嚴重性，也不再心軟，下定了決心無論下一次漢子多難受都不給他一滴茶。

焉歲寒見狀，這才放心離開了，去探訪下一家這樣的家庭。

這兩天他一直在觀察這些喝了相思茶之後的人的情況，今日正撞見了這一家的漢子犯了癮頭，在婦人想要去買茶的時候被他攔住，並且把漢子綁了起來。

這些日子他總來，婦人對他已經熟悉了不少，所以見他綁人也沒有太大的抗拒，後期還幫著一起將自家的漢子嚴嚴實實地綁在了長條凳子上。

其實焉歲寒一直等得就是這麼一天，如今有了這樣的證據，他就可以記錄下來整理好，教給自己的師兄讓他做定奪。

現在唯一讓焉歲寒頭疼得就是那位相思姑娘的身份了，這幾日他想方設法地往人家身邊貼近，差點被人家當成了登徒子，也沒有得到一絲一毫跟相思有關的並且有用的消息。

相思給焉歲寒的感覺，有點像趙懷璧的那個手下明月，明月只是面冷，可是心熱。而相思，焉歲寒認為她面冷心也冷，除了自己感興趣的，對其他的事情毫不關心。

也是因為這樣，導致焉歲寒這麼久了都沒有得到一點點跟她來歷有關係的消息，他甚至去跟她身邊的兩個藥童打聽，可還是一無所獲。

又看了幾家受相思茶影響比較大的家庭，焉歲寒便回了鬼門，他估摸著爾玉告訴他的時間，猜想著阿沅與郭小安這個時候也差不多該到了。

果然，他快要走到鬼門門口的時候，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從那裡傳過來。

「焉大哥，爾玉哥哥！我是阿沅啊！」阿沅站在門口喊著，「我來找你來了，你出門來見見我啊！」

「阿沅。」焉歲寒知道鬼門不隨便讓外人進入的規矩，便在這邊喊了一句。

他的聲音算不上大，可注意力在鬼門門口的阿沅卻一下子便聽見了，猛地一回頭驚喜地看向他，愣了一瞬之後才乳燕投懷一般的飛撲進焉歲寒的懷裡，「焉大哥！我好想你呀！」

焉歲寒對於阿沅本來的行為是生著氣的，可一聽阿沅的這個話那些氣便隨著他的呼吸，凝聚成一縷白霧，慢慢地消散在空氣之中了。

「大哥！」郭小安跟在阿沅的身後，也帶著笑容，「我可一點兒都沒讓阿沅受傷，好好地給你帶過來了。」

焉歲寒拍拍郭小安的肩膀，道：「辛苦你了，小安。」

「焉大哥。」阿沅站直了身子，看向焉歲寒，「這裡這麼冷，你在這裡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啊？」

「傻丫頭。」焉歲寒笑笑，「在鬼門你焉大哥還能受著罪嗎？」

「我擔心你嘛。」阿沅撅了撅嘴，「焉大哥不在，我吃什麼都覺得不好吃了，也什麼事情都沒心情幹了。」

「阿沅啊……」也不知道是天氣冷，還是被阿沅的話刺激到，站在雪地里打了一個激靈，才繼續說道：「你說這話不覺得肉麻嗎？」

「不覺得，我說得都是實話呀。」阿沅沖著郭小安眨巴眨巴眼睛，「我才不像你一樣胡謅呢！」

「我什麼時候胡謅了？」郭小安憤憤不平，「我對你說得哪一句話不是實話啊？哪個字騙過你？」

「……」阿沅想了一會兒沒想起來，嘴上脫口而出了一句，「你騙沒騙我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個屁呀？」郭小安覺得自己冤枉至極，「阿沅你學壞了，沒有的事怎麼能隨便說呢？」

阿沅朝著他做了一個鬼臉，又看向了焉歲寒，「焉大哥，你說小安有沒有騙人？」

焉歲寒思考了一會兒，不確定地道：「應該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