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帶走她也可以。」老大抬眼瞥向焉歲寒，「你光明正大的來，想帶走隨時都可以，但你偷偷摸摸地來，就得遵守規矩留下些東西了。」

阿沅驚慌地搖著頭，「不要！」

這個老大的手段陰狠至極，焉歲寒這麼瘦弱的身板，到了他的手裡這條命能不能留下還不一定。

「這個小姑娘一直也沒為我們帶來什麼收穫，你帶走她我們也不算有什麼損失。」老大起身慢慢走到他們兩人的身邊，「不過她也吃了我們這麼多天的飯，我不要你們的命，就小小的收些利息便可。」

他一招手，立馬就有人架著東西走了過來，一鍋煮沸的水正正好好地架在他們的面前，阿沅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東西，瘋狂地對著焉歲寒搖頭，「不要！不要！」

焉歲寒心裡也猜到了八九分，不太濃烈的恐懼最後還是被求生的慾望戰勝了，朝著阿沅微微一笑，道∶「別怕，你焉大哥我厲害著呢！」

阿沅非但沒有被他安慰到，反而哇得一聲哭了出來，聲音大得幾乎要穿透焉歲寒的耳膜，放佛下一刻他就要死了一般撕心裂肺。

焉歲寒的手在阿沅撕心裂肺地哭喊聲中，毫無預兆地被人強拉著按去了沸水之中，一瞬間鑽心地疼痛也讓他跟著阿沅一起吼叫起來。

一瞬間的疼痛之後焉歲寒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知覺，可下一秒比之前更為難熬的疼痛又向著他侵襲而來，讓他的臉上滿是煎熬出來的汗水，眼睛也漲得好像要從眼眶裡脫落出來，身體跟著沸水扭曲著。

那老大一臉享受地看著這一幕，似乎在看著什麼賞心悅目的作秀，還不忘和他們解釋這懲罰的來歷。

「當年我要飯的時候被兄弟背叛推進了熱水鍋里，渾身上下燙得沒有一塊好皮，叢林以後但凡想背叛想走得我都會讓他們嘗嘗這個滋味。」

焉歲寒在心裡將這些年學到過的髒話全部用到了眼前這個老大的身上，看著自己幾乎是被燙熟得的手，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落了下來。

阿沅在他的身邊茫然又恐懼，淚水不斷地沖刷著她的臉，模糊著她的眼睛，最後哭沒了力氣，只能嘶啞地重複呼喚著焉歲寒，「焉大哥……」

從沸水鍋里的焉歲寒的雙手顫抖著，他以為事情結束了，可以帶走阿沅了，誰知道那老大不知道抽了什麼邪風，看著他的手嘖嘖嘆息了起來，「你這皮膚太嫩了，一點熱水就成了這個樣子，我叫兄弟們給你治治吧。」

焉歲寒還沒有從痛苦中緩解出來，雙手又被強行地放入了另一個極端的溫度中，也不知道這種天氣這些人哪裡弄來這普通寒冰一樣的冷水，冰得焉歲寒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顫。

「是不是舒服了一些？」那老大笑盈盈地問焉歲寒。

焉歲寒這次是真得感覺到自己整條手臂的知覺都已經跟著失去了，在水中試著活動自己的手指，卻好半天都沒有成功。

那老大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叫手下把焉歲寒從水盆里拎出來，打了個哈欠迴轉過身，留下了一句「把他手指都掰斷就讓他們走吧」便離開了。

已經沒有人控制著阿沅，聽見那老大的話阿沅直接撲到了焉歲寒的身上擋住他的手，對著那些充滿惡意的眼光瘋狂地搖著頭，無力地拒絕著，「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她太小了，也太弱了，那些人幾乎沒有什麼力氣便把她撥到了一邊，惡言威脅著，「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焉歲寒的手指終於還是在阿沅地哭喊聲中一根根折斷了，等到那些人走了，阿沅爬到焉歲寒的身邊，雙手虛捧著焉歲寒那雙已經變形廢掉的手，無措地詢問著，「怎麼辦？我要怎麼辦？焉大哥，怎麼辦呀？」

焉歲寒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地慢慢舉起自己的手，它在月光下顯得分外猙獰，他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出來，笑聲越來越大，笑得阿沅最後都不敢哭了。

「焉……焉大哥。」她小心地呼喚著，「你怎麼了？」

「我只是沒想到，我的手竟然會以這種理由廢掉。」他嘆息著，「看來我在鬼門的那些東西全都是白學了。」

「不會的。」阿沅搖頭，「不會的焉大哥，你的手一定會治好的，我再也不亂跑了，再也不給你惹麻煩了，我們把你的手治好然後找一個沒人能找得到我們的地方，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好不好？」

「我自己就是學醫的，這手能不能治好，我比你清楚得很。」焉歲寒自嘲地笑了起來，「找個沒人的地方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阿沅。」焉歲寒看向她，「你讓我休息一會兒，我們就離開這裡。」

「你的手要怎麼辦？」阿沅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抽泣著說道，「我看爹爹會把人家斷了的骨頭用木片固定住，我要怎麼做？」

阿沅口中的爹爹，就是焉歲寒的師傅。

「等一下……」焉歲寒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等一下就好。」

阿沅的心慌起來，潛意識地認為焉歲寒如果真得睡過去就不會再醒過來，再加上擔心焉歲寒的傷勢，狠心阻止了他，「焉大哥不能睡，我們快走吧，爹爹說了，睡著了就很難醒過來的。」

焉歲寒知道他說得有些道理，便在她的攙扶下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帶著她向城門外走去，這一夜他經歷得事情有些多，讓他難以快速地清醒過來。

阿沅在藥鋪生活了許多年，對藥物的認識還算可以，出了城門便給焉歲寒尋來了一堆治療燙傷凍傷斷肢的草藥，讓焉歲寒告訴她該怎麼做。

焉歲寒沉默地看著她，沒有理會，只埋頭向前走著，他心裡還是有怨氣的，剛剛名滿天下就失去了一切，甚至不可能會有更好的未來，他也還年輕，落差和怨憤充斥著他的心，可是他不想沖阿沅發脾氣。

他知道自己的手會廢掉不只是因為阿沅的原因，更多的是自己的無能和愚蠢，他更加生氣的是自己的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