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疤痕大概有多長？」阿沅繼續問道，「您說得詳細一點，我們找人也快一點兒，若是京城沒有您兒子的下落，也免得耽誤您繼續找兒子的路。」

「那疤痕大概有一尺長，正正好好貼著骨頭。」老婦人道，「這麼多年我能知道的也只有這些了，連他現在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了。」

「好了大娘。」阿沅安撫著她的情緒，「有了這些就夠了，我們會盡量幫你找你的兒子的。」

老婦人謝了又謝之後，便被侍女們扶到了屋子裡去休息，阿沅鬆了一口氣，吩咐道，「去找吧。」

之前嗆聲老婦人的侍女聽見阿沅的話，臉色不太滿意，勸道，「門主，我們也不欠她的，憑什麼給她找兒子啊？」

「與人為善終究還是好的。」阿沅也沒太在意侍女的心情，沒有了焉歲寒，她做什麼都沒有性質，能有人給她找點事做，她心裡反倒是感激的。

回春苑在大鄭國都的地位可不像鬼門在鬼方一樣，想要找個人並沒有那麼輕鬆。阿沅先是把回春苑裡的人先排查了一遍，才叫人去街上開始尋找。

在鬼方的時候找人就已經找出了那麼多的事情，如今回了大鄭國，竟然還要找人，阿沅不禁感嘆起命運弄人來。

回春苑找人的日子裡，答應了阿沅不再相見的郭承安來了一趟，說是趙懷璧想要見阿沅，他來給傳個話。

阿沅是不想見郭承安的，也不太想見趙懷璧，可趙懷璧已經快要死了，阿沅覺得自己如果不去看看他的話，到時候可能會有些遺憾。

所以她跟在郭承安的身後，來到了大鄭國的牢房，看見了已經瘦了不少的趙懷璧。郭承安留下他們兩個在這裡，獨自出去了。

阿沅沉默地看著趙懷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趙懷璧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的臉像母親，眉眼像父親。」

提到父親和母親，阿沅微微一愣，除了鬼門的老門主勉強可以算得上是她的親人以外，她向來對父親母親這一事看得很淡。

她想對著趙懷璧笑一笑，卻發現根本無法做到真心實意，最後也只是僵硬地扯動了一下臉皮，很快就恢復了原狀，「是嗎？」

「父母的仇我已經報了。」趙懷璧笑了笑，「現在也算死而無憾了。」

「可你也殺了很多無辜的人。」阿沅終於說話，「很多人，那些明明不應該死的，都被你殺了。」

「你覺得我做錯了？」趙懷璧反問道，「當初趙家又有多少無辜的人被殺你知道嗎？」

「……」阿沅說不出話來，她確實不知道，嚴格地來說，她這是對趙家都沒有什麼太過深刻的感情，所以也無法理解趙懷璧的感受。

「我知道你不懂。」趙懷璧苦笑一聲，「你啊，好好活著吧。」

阿沅道∶「我會的。」

趙懷璧明顯地感受到了她的改變，感嘆起來，「你在無衣鎮的時候很可愛，那時候我偶爾看見你就會想，我如果也有這麼一個妹妹就好了，誰曾想你竟然真的是我妹妹。」

「我也不想變成這個樣子。」阿沅說這一句話是真情實感，如果焉歲寒沒有事，她還能繼續當她的傻丫頭，哪裡用得著明天去操心一些根本不想操心的事情。

「我求你一事。」趙懷璧道，「待我斬首那日，你將我的屍首收了，與父母埋在一起，可否？」

阿沅抿唇問道，「他們埋在哪裡？」

「城西。」

「好，我答應你。」阿沅又看了看趙懷璧，「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趙懷璧搖搖頭，「你想走便走吧。」

阿沅站起身轉身便走，她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趙懷璧，思緒混亂地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職業快速逃離這裡，然後冷靜下來再決定該如何做。

離開的時候是郭承安送她回去的，兩個人一路無話，直到阿沅要邁進回春苑的門，郭承安才開口道∶「阿沅姑娘，只怕我要食言了，日後若是有事，我還是會來找你的。」

阿沅沒理他，只將回春苑的門關上了。

她關上門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老婦人，微微一驚，疑惑道，「大娘，您站在這裡做什麼？這天氣這麼涼，您趕快回屋子裡待著去吧。」

「姑娘啊，大娘我閑不住，總在屋裡待著憋屈，而且總讓人家伺候我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就出來走走。」老婦人笑著解釋道，話題一轉落到了郭承安的身上，「阿沅姑娘，剛剛送你回來的人是誰啊？」

阿沅看出了老婦人的八卦心思，道∶「是衙門的人。」

「衙門的人？那小夥子長得真俊啊！」老婦人其實並沒有看清，只恍惚看了一眼，見他身姿挺拔氣宇軒昂便順嘴誇了一句。

阿沅想著郭承安現在的樣子，與他初識時也確實不是因為這個感覺，事到如今，我只能感嘆他的偽裝之術當真是出神入化無人能及。

「阿沅姑娘你可曾許了人家？若是沒許我覺著這個小夥子就不錯。」老婦人最終還是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阿沅笑了笑，道∶「我已經許了人家了。」

老婦人露出可惜的神色，卻沒有再多說什麼，這幾日在回春苑裡養得不錯，再加上大家都要幫她找兒子，她的心放開了一些，不再像以前一樣覺得人生無望了。

「阿沅姑娘，真是謝謝你們了。」老婦人再次道謝。

不知道話題怎麼就突然地跳到了這裡，阿沅愣愣地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接受了她的謝意，本能地安慰起來，「大娘你不必擔心，舉手之勞罷了。」

「若是找到我兒，我帶著他來給你磕頭謝恩。」老婦人說得言之鑿鑿，可阿沅卻萬萬不想她這麼做，連連搖頭拒絕。「不必了大娘，若真能找到你的兒子，我們也是開心的，您不必道謝，但是好好和您的兒子過日子就好。」

「姑娘，你比那菩薩還要好啊。」老婦人感嘆起來，「找到我兒之後，我就給姑娘你立一個長生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