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離開後，郭承安將酒拿出來，給趙懷璧倒了一杯，「這下可以喝一點了吧？」

趙懷璧有些呆愣地接過酒杯，好一會兒才問道，「正名？人都已經死了，再正名又有什麼用呢？」

「至少不用再讓眾人唾罵，留得清白。」郭承安什麼解釋了一句，一仰頭將杯中酒喝了個幹凈，「喝吧。」

或許是被郭承安的這一句解釋安慰到了，也想起自己將死憤恨無用，便也看開了，舉著酒杯朝郭承安微微一笑，「我只和兩種人喝酒。」

「是哪兩種？」郭承安挑了挑眉，「說來聽聽。」

「一種是即將被我殺死的將死之人，一種是朋友。」趙懷璧舉起酒杯，也將杯中酒喝了個幹凈。

郭承安笑笑，「我肯定不是你的朋友，但是目前看來我也不是將死之人，所以我們這算是什麼關係呢？」

趙懷璧沒吱聲，只平靜地把酒喝了下去。得不到答案，郭承安也不繼續問，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倒酒，酒壺很快就見了底。

到了最後一杯，郭承安將酒舉到自己面前，「今日最後一杯酒，我祝你來生投個好胎，不要這麼糟心了。」

趙懷璧笑了笑，將最後一杯酒也咽下了肚。郭承安收起空了的酒壺和幾乎沒被動過的飯菜，對著趙懷璧說了句，「希望你不會怪我。」

留下這麼一句，郭承安也不再等趙懷璧的反應，拎著食盒便離開了。

第二日，大鄭國便傳出了重大要犯趙懷璧在監牢里畏罪自殺的消息。

回春苑。

阿沅聽見這個消息微微一愣，皺著眉反問道，「怎麼會自殺呢？」

僕從說道，「聽說昨夜郭首領去看他了，兩個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郭首領走了一會兒，趙懷璧就死了。」

清風聽見還有什麼一茬事情在，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哼，這肯定是那個小賊做的，我們剛從他府里出來，公子就出了事，哪有什麼巧的事情？」

僕從聽說這話又補充了一句，「聽說昨夜和郭首領一起去的，還有一人。」

僕從沒有直接說出那人的名字，而是抬眼朝著天上指著，阿沅一瞬間就明白了這人是誰，而清風還茫然地看著他，「誰和他一起去的你倒是說啊？」

明月對著急切的清風使了一個眼色，控制住了他即將失控的情緒，「這世上平常人不能說出名字的，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你是說……」清風一怔，「可是，公子今天就行刑了啊？他何至於如此著急？」

「當年趙將軍的事情，他不也是一樣急切嗎？」明月冷聲道，「事已至此多說我用，我們不如現在去問問郭承安，能不能把公子的屍體領回來吧。」

「我去。」阿沅道，「無論如何，郭承安也會給我一個面子的。你們就不一定了。」

知道阿沅說得再理，清風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待在回春苑裡，等待著她將趙懷璧的屍體帶回來。

阿沅出門的時候還是中午，回來時已經是天黑，一個人背著一個碩大的麻袋，瘦弱的樣子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清風第一時間迎了上來，接過了阿沅手中的麻袋，「阿沅姑娘，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們擔心死了？」

「沒事，白天的時候不好行動，晚上的時候方便一些。」阿沅說了這麼一句，將麻袋遞給清風之後，繼續道，「明天我們就把他埋了。」

清風打開麻袋，看見趙懷璧的屍體之後，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趙懷璧的屍體上痛哭起來。其他幾人被他傳染，也都忍不住哭泣了起來。

阿沅趁著他們哭泣的功夫，打發人去買了壽衣和棺材，等到清風他們回過神來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地明明白白了。

「我們要把公子埋在哪裡？」清風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仰頭看著阿沅。

阿沅垂眸看向地面上的趙懷璧屍體，道，「他想埋在父母的身邊。」

父母在哪裡，清風他們不知道，阿沅卻已經在趙懷璧的口中知道了位置。

明月來到阿沅的身邊，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阿沅的頭，阿沅朝著她微微一笑，笑容卻很快消失。

「明月姐姐，等到這裡的事情都結束了，我想回無衣鎮。」

明月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無衣鎮里有他們最美好的回憶，阿沅想回去把歲寒居繼續經營起來，雖然那裡已經沒有了焉歲寒。

一夜無眠。

天色將亮之時，阿沅他們一行人從回春苑裡出發，抬著棺材向著趙家父母的墳地而去。阿沅穿著一身白衣，平靜地跟在棺材的旁邊。

他們的行動可以說是悄無聲息，等到把趙懷璧徹底地入土為安之後，天色也只是微亮而已，連太陽️都沒有完全的升起來。

幾人又借著這熹微的晨光走回了回春苑裡，阿沅的行李已經有人給她裝點好，清風走到前頭，一眼就看見了已經架好的馬車，疑惑地回過頭看向阿沅，「你今日就要走嗎？」

「嗯，該辦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我不想在待在這裡了。」阿沅點點頭，「你們可以繼續待在回春苑，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經交待好了。」

清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阿沅，要不然我們也和你一起回無衣鎮吧？我們治病救人不行，但出力氣的活全都沒有問題！」

阿沅微微一笑，「你們願意的話，就來吧。」

無衣鎮的路他們幾人全都熟悉，有了清風在車夫也不必那麼勞累，可以和他交換著趕車。

清風沒想到，自己兜兜轉轉折騰了這麼久，最後回到的地方竟然是無衣鎮。

明月、傲雪、凌霜、阿沅她們四個女子坐在馬車上，一點點從悲痛之中緩解了過來，狀態看上去比之前要好上了不少。

「阿沅，你離開了無衣鎮這麼久，歲寒居還有人管嗎？」

「有的。」阿沅點點頭，「我之前給小豆子寫了信，他給我回信說他從來沒認為我和焉大哥走了，把歲寒居給我看得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