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游(七)
小說: 南鄉賦 作者:川屿花寺 字數:1493 更新時間:2019-09-22 02:53:23
夜過三更,蟲獸無息,死寂一片。滿月破雲,月輝如華。
架著的火堆早就滅了,星星點點的火屑散於三更的寒氣之中。山洞裡,清香四逸,愈演愈烈。夜中白花爬牆,綻出幽光。自少女的腳下伸延的藤蔓爬滿了洞穴。枝條抽動中,杜遲櫻緩緩睜開了眼。
平日里活潑開朗的少女此時面無血色,眉間無神,瞳孔顏色漸漸變淺,最後忽然轉成濃茶的顏色。
在看見沈子吟的那一瞬間,她的眸子里很明顯閃了閃光。
沈子吟抱劍靠於石壁,頭低垂著,長發如墨,不規則地從他肩頭散落。他的身上籠罩著一層月華,一派寧靜。
如此白潔濃厚的靈氣!果真,她沒有看走眼。杜遲櫻臉上閃過欣喜的神色。
馬上,馬上就可以成功了……!
杜遲櫻微微抬手,枝蔓瞬間瘋長,延伸得越來越快,逼近沈子吟。自他的腳踝向上,纏住了他的腰肢及四肢。沈子吟在睡夢中極不舒適,血管閉塞一般,呼吸不通,被置於夢與醒的邊緣,卻如何也睜不開眼。
他眉頭微皺,然後整個人癱軟了一般,沒有了動靜。
杜遲櫻站在他的面前,白衣如霧,飄渺至極。她眼底的些許悲涼,完全掩蓋過了平日的無邪。
小小的白花盛開得越來越多,那抹淡淡的白光籠罩在她的身上。靈力已經開始榨取。沈子吟身上的月華黯淡下來。他抿了抿唇,臉色有些蒼白。
雲破月,花弄影。微風裁葉,婆娑起舞。楓過幾分,晚釋極愁。
沈子吟夢見他身處一片黑暗,隨後陷入更深的深淵之中。
呼救不得,求助不能。在那一瞬間他覺得,沒有人會來拯救他。
風起。
天空上濃重的色彩消失了。
隨後,伴隨著冷徹心扉而來的,是令人恐懼的死寂。
威壓肆起,枝蔓不堪重負,回縮了許多。
頸邊突如其來的冰涼刺得杜遲櫻有些疼。
這刀在陰氣極重的地方反而更加鋒利駭人。杜遲櫻沒敢動彈,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猷眠壓著刀片,任憑枯衣在她的頸處留下淡淡的紅痕。
他開口,氣溫驟降:「你是沒把我跟你說的話放在腦子裡?」
那些枝蔓沒有來得及收回就已經被威壓壓到枯萎了,靈力散落在夜裡的空氣里,而後又隨著月華回到沈子吟的周身。
杜遲櫻並沒有獲得什麼東西,反而散失了自己的妖靈。而現在,她連自身的處境都改變不了。
搞半天還是白忙活一場!杜遲櫻有些氣悶,特別不甘心。她移步躲了壓著她的枯衣,幾根粗壯的枝條破土而出,逆然向上,試圖鎖住猷眠的手腳。
只是那些枝蔓還沒能近他的身,便斷成了碎條。
她本就是以妖靈為御,此時卻被狠狠摧毀,這無疑是對杜遲櫻偌大的打擊與傷害。她踉蹌一步,倒抽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看著猷眠:「你……!?」
猷眠揮揮手,散來那些異樣的金粉,嗤笑道:「死心吧,你的妖術對我不管用。」
「你不是人……等等,也不是妖?」杜遲櫻將信將疑地開口說道。聽起來如同試問,實際更像對於自己的決判的一種肯定。
「我不早就和你說過了麼?」猷眠眯了眯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況且,你早就該察覺出來了?」
杜遲櫻被哽得半天說不出話。
「現在,是自己滾,還是我幫你?」
「……你接近這個人肯定也是有意圖的吧!那你為什麼不能理解我!?」杜遲櫻吐息間帶了不少痛楚,握拳朝著猷眠怒吼。
「你怎麼就清楚我有意圖了?」猷眠伸手掏掏耳朵,神色不屑,「再說為什麼我非得理解你?」
「……混蛋……」杜遲櫻恨恨咬牙。但是單單從威壓就可以看出,她根本打不過這個人。
或者說,此時她在他眼中,不過就如一隻螻蟻一般,殺死她易如反掌。
自己拼盡全力的戰鬥,在他看來不過就是玩耍罷。
「……」她按下壓在心口的悶氣,盡量心平氣和道,「今夜是我最後的機會……」
「那關我屁事。」猷眠笑道。
「……」杜遲櫻似乎突然能理解為什麼沈子吟一個月總有那麼二三十天想要打死猷眠了。
不行不行,和談和談,和平才是世間正道。
於是她再次心平氣和道:「我不會傷及他的性命,最多是靈體較虛……」
「鬼才信你。」猷眠笑道。
「……」果然還是打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