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梓聽裴爵在陸遠冶那邊小聲嘀嘀咕咕的，就算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也不會是什麼好主意。他捻了兩顆核桃仁兒，伸手把他扯過來，不顧他張嘴抗議塞他嘴裡讓他嚼著，警告道：「你別搗亂。」

這人永遠不安生，不看著點，總是會折騰出點什麼幺蛾子來。

裴爵嚼吧嚼吧吞下核桃仁兒，嘟嘟囔囔地朝他抗議道：「這哪裡是搗亂？我這是為兄弟兩肋插刀！」

裴爵皺著眉覺得不滿了，屁股蹭離賈梓一點。

「我讓林嬸兒給你兩把刀，你給我插出朵花來？」陸遠冶一出聲，裴爵立馬就和霜打茄子般，蔫兒了。癟著嘴含含糊糊的嘟囔兩聲，喝了兩口茶潤了下嘴巴，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扔嘴巴里。

老爺子拄著根龍頭拐杖，滿面紅光地從門口走進來，「小幺，老二問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你生日的時候他帶回來。」

其實老爺子身子壯得不用拐杖，但是他總說拄著個拐杖看起來威風，就一直手不離龍頭仗。誰敢不讓他拿啊，拿著唄，威風就威風，也省得沒有棍子打人的時候，這把拐杖能派上用場。

癱著的陸遠冶吧唧一下把葡萄皮兒吐進垃圾桶里，站起身雙手交合往上提起，鬆了松筋骨，「沒有，讓二哥隨便吧。」說完一骨碌三步做兩步地跑上樓。

老爺子這還沒看見他乖孫的臉呢，人就跑樓上了，忙對著陸遠冶後腦勺喊了句，「幹什麼去？」

「收拾東西要去學校了。」陸遠冶的聲音遠遠傳來。

「你能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老爺子不屑地哼了哼，跺跺他的拐杖走到剛剛他孫子起來的位置就坐了下去。

「老爺子。」賈梓和裴爵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

開玩笑，在他們眼前的可是那個黑白兩道都要敬讓三分的老爺子啊，能不恭敬啊？就算不說老爺子的身份，光是他是長輩也就夠他們恭敬的了，更何況陸老爺子的為人也值得人恭敬。

他們倆恭恭敬敬的，那老爺子就不痛快了，這才剛剛坐穩呢，就皺著眉頭不爽地瞪了他們一眼，指揮著拐杖示意他們坐下，「哎哎，這是幹什麼？坐下坐下。」

「都和你們說了多少遍了，不要這麼拘謹，怎麼這麼多年還是一點都不變。」誰能覺得痛快啊？在外面那麼多人跟他恭恭敬敬的，難道回家了要讓孩子和孩子們的朋友也對他恭恭敬敬不成？累不死你。

裴爵聞言瞬間就咧開嘴，傻笑著一屁股坐到老爺子旁邊。其實裴爵也不想每次見到老爺子就要正正經經的，但是只要有甲殼蟲在，他絕對放肆不了，不然念到他耳朵起繭子還不消停，就剛剛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已經暗地裡戳他好幾次了。

「小裴啊，你好像高了不少啊？」老爺子滿意的看著坐在他身邊傻笑的小孩，又看了眼端端正正坐在裴爵旁邊的賈梓，伸過手將陸遠冶沒喝過的茶端起來慢悠悠地喝了口。

裴爵一聽老爺子說他長高了，眼睛是「噌噌噌」地就亮了，連忙站起來跑到桌子另一邊搔首弄姿的比劃來比劃去，疊聲問道：「是嗎是嗎？我長高了嗎？」

被看不過眼的賈梓果斷拉回座位，眼神斜著過去瞅他讓他坐好，裴爵扁扁嘴轉過頭不理他。 賈梓伸手揉了揉鬧彆扭的小孩兒後腦勺。這孩子，還能再丟人點嗎？

把他們互動看在眼裡的老爺子被裴爵逗樂了，「那肯定是高了啊，比五年前高了不知道多少了。」順便伸出手比劃著，「以前你黑黑瘦瘦的，那笑起來一口大白牙特別亮。」

裴爵一頓，一張臉立馬苦了下來，蔫兒吧唧的嘟囔，「老爺子，不帶你這麼戲弄人的啊。」

簡直就是一隻老頑童啊。

老爺子再次呵呵直笑，笑得裴爵委屈著一張臉轉身也就找甲殼蟲安慰，全忘了剛剛還拿著後腦勺對著人，想鬧脾氣呢。

賈梓搖著頭隨手捻了兩顆核桃仁兒塞他嘴巴，裴爵才雨過天晴的樂呵出一張臉，然後頂著一張笑臉又轉身和老爺子東扯西扯的，特別是他這兩天在西街狐假虎威的英雄事跡。

飯桌上說過沒多久的話又重複了遍說著，老爺子眼帶笑意，樂呵聽著，也不在意之前聽過一遍，偶爾還會給他指點些做事的門道。裴爵眼睛頓時又更亮了，賈梓也在旁邊聽著，替他記進心裡，這小孩兒當時聽得認真，這轉臉就會都忘了。

等陸遠冶在屋裡又發會兒呆換了身衣服，收拾完下來就看見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的兩個老少頑童，特別是他爺爺這個老頑童笑得一臉褶子。

喔，外加一根杵著的木頭。

陸遠冶走下來反身坐在沙發扶手上，只手去環著老爺子肩膀，臉湊過去討好地頂頂他爺爺腦袋，「爺爺，我們要走了啊。」

「這麼快幹什麼啊？不是還沒到下午嗎？」老爺子臉上的笑容收了手，皺眉不愉快了。這小幺是一個月才見一次啊，老大老二沒什麼時間能到，好不容易都回來了，這才沒過兩天怎麼又只剩下他一個了啊？

陸遠冶放開他爺爺肩膀站起身，「下周末就回來。」

其實他知道老爺子捨不得他們走呢，總希望多陪著他，特別是幾年前那些事後。

老爺子聞言吹鬍子瞪眼的，拐杖還自我感覺特別威風地跺了跺，「讓你走讀你偏不，每天上下學都有司機送多爽啊。當年就是你爺爺我也沒這待遇，結果你偏偏要跑去勞什子的住校。」

裴爵在旁邊偷著樂，這些話每當他們三少要去學校時老爺子都會念叨一遍，他都知道老爺子下句要說什麼。

陸遠冶伸手抱了下老爺子，「學校要求，我也不好特殊啊。」

老爺子一拐杖就要戳他，陸遠冶連忙跳了兩下腳躲開。

陸遠冶抬抬下巴，示意賈梓把旁邊頭埋在膝蓋上悶著笑的裴爵拉起來，「爺爺，你不要太晚睡，我會叫林嬸看著你的。」

老爺子瞪瞪陸遠冶，「不孝孫！快滾。」

「老爺子，那我們走了啊，我會隨時向您老人家彙報三少所有情況的！」裴爵揚起右手用力地揮拳，一臉激動人心，「我就是那神鬼無間里的那……那誰！」忘了名字的滿臉疑惑轉頭求救賈梓，特別小聲地問，「誰來著？」

賈梓不理他，一甩頭，走了。

老爺子這回綳不住臉了，被裴爵逗樂地拿著拐杖戳他一下，「混小子，快滾吧。」

三人嬉嬉鬧鬧地出門，好吧，只有裴爵纏著他們鬧。

老爺子目送著他們出門，等車子開出視線後才斂起笑臉，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