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把下巴擱在男生肩窩裡，蹭蹭，伸舌頭舔了一下他露出來的脖頸，在懷中人扭著身體要反抗時箍緊他。

凌思政還沒來得及嚷嚷，就給人反轉了身體，溫熱的氣息鋪天蓋地涌了過來，下巴被扣住輾轉纏綿，是許暮一貫的有點兒霸道的作風。

換氣時，聽到他說，「既然你那麼渴望，這就請你吃。」

「擦，哪來的巧克力？不過你那麼黑嘛，黑巧克力咯。」末一個字才吐出，唇瓣就被咬了一下，不輕不重，帶了點懲罰的意味，又是情人間難言的甜蜜。

「那你就是白巧克力麼？」

低沉的笑聲就在唇角，又被咬了一下。惱羞之際，不由得想到如果咬破皮了那就丟人丟大發了，葉子那傢伙不笑死他才怪。

想到葉子，和許暮甜蜜調情的凌思政總算想起來為單相思的兄弟同情一下了，也僅僅是一下而已。

「不過，還是做我的冰淇淋好了。」

「……」

「薄荷味的吶。」

「……」

卧槽你二舅姥姥，那是牙膏的味好麼——托他老媽的教誨，他有飯後刷牙的習慣。居然還有味道？

磨了大半節晚自習，兩人終於醒起現狀來。剛走下一節樓梯，迎面走來一個男生，落在從小窗外透進來少許的昏黃光線里。凌思政迅速鬆開了許暮的手，摸著黑踩下幾級階梯，和許暮拉開些距離來。許暮波瀾不興，甚至腳步也不曾停滯過，看見隔了上下好幾級階梯的不速之客抬起頭來打量自己。剛剛被人鬆開的右手掌還維持著虛握的動作，卻和那隻手隔了不長不短的距離，剛好是他伸手而觸不到的距離。

好像是不認識的男生。凌思政鬆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麼黑的地方他是看不見的。就算看見了又怎樣，牽個手嘛，說自己有夜盲症唄。

轉念一想，他果然還是在害怕吶。

最後凌思政回到宿舍，早已不知道是哪個點了。葉款冬首先撲上去，其餘人隨後也加入戰場。

「冰淇淋你外面有人了是吧？居然不告訴我們，快快充公。」

「……」

「卧槽，你哪來的簽名球衣？!」

「這是在外面當小白臉了啊？這玩意兒都能整到了。」

場面一時混亂，不說也好……

宿舍里好歹恢復正常後，葉款冬給秦歸發簡訊，面上祝聖誕快樂，其實旨在試探敵情。雖然早就知道男人是不可能有人的，不過聽他親自說還是高興得很，。大晚上的在床上傻笑，下床的兄弟抬腳頂了一下床板，「葉子你笑那麼傻逼嚇人啊知不知道？」

葉款冬，「……」

「晚安，秦歸。」

冬夜長風擠進極細的窗縫裡，悄然灌了一室涼意。秦歸在這不容忽視的冷意里，渾身微微一顫 ；握在手上的手機熒幕，是男生長長短短的話語。再細細看來，似乎端倪初現。

他何時竟對自己直呼其名了？

揉揉眉心，秦歸站起身去把窗戶關嚴實了，便躺到床上去了，卻像是不願多加思忖一般。

被窩裡還如冰窖，他閉上雙眼，聽見床頭櫃上鬧鐘指針噠噠的轉動聲。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出太陽呢。

今年冬天竟那麼吝嗇於陽光，他有些悵然地想著，慢慢墜入不久後的夢境。

陽光為萬物著色，失卻了光，萬物是褪去生命，亦或是回歸最初。

是一個難得有暖陽的冬日午後，在廣場畫畫的秦歸，用淺黃塗了一層日光，忽然思考起陽光賜予的真與假來。

無論如何，他都是喜歡有陽光的日子的。

剛擱了筆，眼光捕捉到一條瘦高的影子。他定神注視著一月不見的少年，步履急切地向他走來，笑容滿面，燦爛；好似初升的太陽，給人以灼目之感。兩人對上視線之時，少年卻駐足片刻，方才重新邁步。秦歸垂下眼皮，拾起一支幹凈的畫筆，卻不知要給未完的畫面添加點什麼。

少年已經小跑著到了跟前，「秦歸!」

「嗯。」他抬頭。

「哎，你在畫水彩嗎，我也會一點。」

「嗯，你要試一下吶？」秦歸把畫本給他，「將就著用吧。」

「好啊。」

葉款冬拿著畫筆，看著對面那隻相熟的虎皮貓，在心裡構圖。身邊的男人安靜無語，側眼看過去是他線條柔和的側臉。他這才意識到，好像沒怎麼交談呢，就先到了需要安靜的局面。

許久沒見面，即使每天都會有簡訊、電話交流，也還是感到焦躁，想要見到他；只有親眼看見他柔和的笑容，才覺得那顆心安定些。這股情緒隨著見到男人不增反減，團團擁擠在心間，想要更多，想要……

葉款冬無意識地嘆了一口氣，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秦歸，心裡忽然就安定下來了，多時以來的煎熬掙扎不過是更加地證明了他喜歡他。

秦歸聽到了：「好好的嘆什麼氣呢？是學習上遇到麻煩了？」

「哎？沒有沒有。」葉款冬趕緊搖頭。

秦歸抬頭看向他，他低著頭，鼻骨挺直，線條柔軟又雜著堅毅，是介於少年與男人間特有的感覺。葉款冬開始了第一筆，專心致志，故而沒有察覺到秦歸若有所思的眼神。

風不大，陽光半溫，年輕的男人與少年坐在長椅上，雙雙執筆，描繪出這個世界，在他們心目中的模樣。暖冬的寧和喜悅，淡淡繚繞在兩人之間，無聲勝有聲。

這樣的情景是想來都要心旌神搖的，以至於多年以後，葉款冬梳理他們的回憶，這幅暖冬畫面依舊鮮活如初。

日光漸漸西斜，葉款冬已經塗抹了遠近的廣場景色，畫面上並肩坐著的兩人分明是秦歸和他自己。

葉款冬得意地給秦歸看，自己湊上前要看秦歸畫的。卻是身姿挺拔的自己，鮮明地立在周遭模糊的景色里，面目也是微微模糊的，突出了那無比燦爛的笑。若不是身上穿著的衣服，他大約是不能認出來的。

「呀！真默契。」他喜滋滋地笑，正如秦歸畫里那樣。

「最近剛好在練習人像，順手畫了一下。」

「這樣啊。」

秦歸微微笑，錯開眼看見少年身後的虎皮貓，嘴角越彎。他把畫本翻到上一頁，露出之前畫的虎皮貓，然後將它放到畫板上，蓋住了少年的頭部。少年薑黃色的風衣配著灰色的下褲，和虎紋的貓頭看著倒真有那麼點意思了。

虎皮貓少年。

葉款冬起初疑惑，看了也是會心一笑，全然想不到男人還有這樣的趣味，於是愈加對這個人感到好奇，想要看到更多被微笑遮住的內里。

「秦歸……」

「回去吧。」秦歸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待久了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葉款冬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他只是想，秦歸果真是體貼呢，對他總是那麼溫柔。這些年來都是獨身一人麼，若是他的話，秦歸會答應嗎？畢竟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無法想像他拒絕人的樣子……

「秦歸，我去你家好不好？」

「也快到晚飯時候了，款冬還是回家吧。那麼久沒和家裡人見面，要珍惜團聚的日子吶。」

這算是婉拒？沒想到那麼快就見識到了他拒絕人的模樣，仍是淡然的，浮著淺淺的笑意。他哂笑，笑自己。

忽然間，葉款冬心念一動，差點奪口而出 ，那你呢？

許是猜到了少年臉色變換的緣由，秦歸沒有再說什麼。

「我只是想去看看多肉們，」他頓了一下，「還有我想吃你做的三汁悶飯了嘛。」是上回去秦歸家吃的，也是真的有些念念不忘。

猶疑了一下，秦歸還是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