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老闆和收銀員是竹馬竹馬。

四歲那年，小老闆搬家搬到了收銀員隔壁。

喬遷第二天，收銀員由於掀小姑娘裙子被老媽追著打，哭天搶地，從一樓跑上五樓，一頭扎進了大門敞開正在收拾的小老闆家裡。

小老闆的父母認得收銀員是鄰居家的，見他膚白臉圓哭得涕泗橫流，於心不忍，抓了把糖讓自家兒子去哄哄。　

收銀員瓷瓷實實打疼了，吃著糖還哭個不停，聽得小老闆心慌慌。　

「給你講個笑話，你就別哭了好不好？」小老闆好聲好氣勸哄。　　

收銀員抽噎著舔棒棒糖，嗯了一聲。

小老闆說：「一個記者採訪100隻企鵝一天都幹些什麼，第一隻說：吃飯、睡覺、打豆豆，第二隻說：吃飯、睡覺、打豆豆。一直問了99隻都如此，問到第100隻說：吃飯、睡覺。記者問：你怎麼不打豆豆？」　

說到這他看著收銀員，對方吸吸鼻涕，「對呀，為什麼？」　

小老闆笑了，「那隻企鵝答：我就是豆豆哈哈。」　

收銀員瞪著淚水漣漣的大眼睛，忽然間哇一聲又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豆豆好可憐……嗚嗚我也被打了和他一樣可憐……」　　

「別哭了別哭了。」小老闆手忙腳亂去擦他眼淚。　　

02.

小老闆和收銀員同歲。　

一年級，收銀員揪前桌小姑娘的馬尾辮子，被老師罰抄當天課文三遍。　　

二年級，收銀員扒掉了隔壁班小姑娘的褲子，被請家長。　

三年級，收銀員把鞭炮放操場一坨狗屎里，炸了一圈人狗屎渣渣，被請家長，被罰打掃操場一周。　

四年級，收銀員夥同數名男生包括小老闆作弊被抓，一人背鍋，被請家長，被罰寫一千字保證書。　

……

課文是小老闆抄的，操場是小老闆打掃的，千字保證書是小老闆憋出來的，請的家長也是小老闆脾氣頂好的媽媽。　

最後，收銀員還得哭唧唧地對小老闆說講個笑話吧。　

講了，聽了，嘴一撇，好冷哦。　

03.　

初一，收銀員春心萌動，看上了實驗班的學霸妹子，吵著要寫情書。字丑，文筆差，滿目錯別字，搶了同桌女生的灣灣小言書抄個遍，逼著女生貢獻出她最愛的流星花園信紙和信封。

放學路上領著一票小夥伴把學霸妹子攔了，人以為小混混收保護費，捏著收銀員硬塞的情書哭得梨花帶雨。以為妹子太感動了，收銀員自信滿滿回家坐等答覆。　

第二天，妹子班導、收銀員班導請他辦公室喝茶，給人道歉、寫一千字保證書、請家長。

家長沒法再請小老闆媽媽了，兩人同班。於是，自以為長大是男子漢就不該再哭的收銀員，再次被媽媽追著滿校園打，藤條燜豬肉，哇哇大哭成了一鍋豬肉湯。

小老闆勸停收銀員媽媽，拉著收銀員手躲去了學校後面的小公園。　

收銀員眼淚鼻涕甩了滿臉，坐在沙地里嗷嗷地叫，然後對手足無措的小老闆說講個笑話啦。　

小老闆絞盡腦汁講了一個，又一個。地上的人都只是仰著狼狽的臉，搖搖頭，太冷了。

小老闆撓著後腦勺，心想下次問問收銀員的同桌吧，每次同桌女生和收銀員講笑話，他都哈哈大笑，可開心了。

見自家竹馬傻兮兮的，收銀員抹把臉，終於由哭轉笑。　

04.

高二，小老闆和收銀員同校，不同班，一個理，一個文。

原本兩人說好一塊兒去文科班混日子的，倆人成績都是中下。後來小老闆找收銀員說改成理科，他爸爸建議的，更容易上大學。但是據小老闆同學說他是為了女神，收銀員沒問是不是，也沒改志願，如約去了文科班。

小老闆遺憾，以為收銀員是真喜歡文科，也沒多說。

開學第一天，飯堂，收銀員看見小老闆和他女神面對面吃飯。

他端著飯盤走了過去，無視了小老闆的邀請。

小老闆以為他生氣了，晚上去串宿舍賠罪。　

小老闆還是以前的小老闆，獃獃的，憨憨的，脾氣好，能容忍收銀員所有合理與不合理的脾氣。　

但收銀員已經不是小時候的收銀員了，生氣了受委屈了難過了不會再直接表露甚至哇哇大哭。

所以當收銀員說他沒生氣的時候，小老闆不曉得真與假，解釋中午和女神一塊吃飯而不是找他，是因為女神是班代他是副班代，商量事兒。然後默默把一大包零食塞給收銀員。　

收銀員沉默會，聳聳肩說，「你倆吃飯就吃飯唄，兄弟我當然不會打攪你們倆。」然後笑了，補充一句，「講個笑話唄，傻逼。」　

啊，笑了呢應該是不生氣了吧。於是小老闆撓著頭磕磕絆絆地講了一個新近笑話，宿舍里鴉雀無聲十幾秒。　

收銀員翻個白眼，「冷到西伯利亞去了。」　

嗯，今天地理課講到了蒙古-西伯利亞高壓來著。

05.　

直到聯考前，小老闆都沒和女神在一起，倒是收銀員換了好幾任女朋友，每次都被人甩，理由不外乎都是不珍惜不是真愛不溫柔體貼。每次失戀，陪著收銀員的都是小老闆，負責當倒苦水的垃圾桶。

07.

專科學校，校風特別隨便，收銀員天天和同宿舍的出去浪。有攛掇小老闆，但對方堅決不肯，明明讀書不好還是認真努力、循規蹈矩。收銀員不勉強他，只是上課點名全是小老闆幫忙的，期末考試靠小老闆劃重點傳小抄，平時晚上過了門禁時間去牆根幫忙放風，早餐打好提到宿捨去，跟他家小媳婦似的。

收銀員的狐朋狗友打趣多了，提起小老闆，隨之而來的標籤就是「哦你說收銀員家小媳婦呀」。

08.

高中那會禁止早戀，收銀員換女朋友可勤快，到了大學卻安分守己，恍若看破紅塵就差遁入空門了。

他媽催了一年，也沒動靜，懷疑是不是以前談多了膩味了。

而躺在床上的收銀員擺擺手翻個身繼續給小老闆發微信：我媽催我找女朋友，可煩了。

那頭的人想了想，不知道怎麼讓他別煩了，按慣例他在便簽里四處搜羅而來的笑話挑了個，複製給收銀員。

收銀員他媽滔滔不絕中就見自家兒子突然哈哈大笑在床上滾來滾去，正想問這幹嘛呢，收銀員就按著肚子收住笑，無視了他媽對著手機冷靜發語音：無聊死了。

收銀員他媽翻了個大白眼，出去了。

這口是心非的傻逼不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