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起家
小說: 造假有風險 作者:Metatron_朝羽 字數:2792 更新時間:2019-09-22 03:06:51
金在中這次來得趕巧,昌南鎮近期要舉辦一年一度的瓷器節,吳家作為昌南鎮瓷器的代表,正在燒製成千上萬件瓷器,所以窯火興旺,日夜不滅,金在中跟著吳宇樂去廠里檢查,回來後蹲在電腦前查查找找,彩印了不少古瓷器,從唐朝到晚清,從青瓷、白瓷到青花瓷,釉里紅等,種類之多,多到吳宇樂驚呆了,下巴差點掉在地上,顫抖地拿著金在中給他的一摞彩紙,嘴角抽搐:「這......這麼多,你真當我不要錢啊!」
金在中立馬捶胸頓足,痛心疾首,「我現在一窮二白,你還問你親舅舅要錢?」
「我沒,沒這個意思。」吳宇樂連忙擺手,他真沒想過要錢,就是金在中給他的工程量太大了。
他們是要做仿品,而不是偽品,所以不管是胎體,釉質,輪廓還是造型紋飾,都要和真品無限接近,有這種過硬技術的眼下只有他一人,根本是短期內完成不了的任務。
金在中聽吳宇樂解釋,沉默了會兒,從裡面挑了四五件讓吳宇樂先動手,自己則拿著剩下來的彩紙去找其他師傅幫忙。
吳宇樂望著金在中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舅舅有點不靠譜,但還是老實地去書房找文獻研究,當晚就進了廠里開始拉坯、印坯,將加工成型後的坯擺放在木架上晾曬。
金在中躲在暗處觀察一切,見自家外甥如此認真,深表欣慰,決定減輕吳宇樂的負擔,第二天親自上陣將工人晾曬已好的坯拿來刻花施釉。
......
金在中在昌南鎮待了四五天,吳宇樂燒制的瓷器還沒出窯,但金在中隨手做的十來個已經出了窯,整體看來像是那麼回事,流光溢彩,也是個藝術品模樣。
吳宇樂路過時看到這些器物,眉毛頓時揪成一片,撫著心口終於順下了一口氣,最後決定裝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獨自回房休息。
金在中這人性子急,在鎮上幾天就嫌悶得慌,晚上抱著他的那些寶貝瓷瓶碗罐美美睡了一覺,次日就不告而別去了N市,準備將他親自燒制的「國寶」出手換些零花錢,但他前腳剛邁進古玩市場,後腳就被人給踢出來了,嘴裡還罵罵咧咧地,金在中不是本地人,聽不懂方言,反正對方凶神惡煞的沖他揚拳頭,金在中不想惹事,冷哼一聲,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小爺我去墟里坐!
當晚,金在中吃完夜宵回旅店,不到一刻鐘就背著他的那些玩意兒去了古玩市場,做起了天光墟的買賣。
天光墟,又名鬼市,是凌晨開檔,天亮收場的地攤市場,來自全國各地的文物販子、造假專業戶及淘寶者相聚於此地,或買或賣。之所以叫鬼市,自然是因為賣的東西見不得人,貨品來源大致可分為:偷竊來的,從造假個體戶批發,幫盜墓賊銷贓,這些地攤主大多是不懂行,又急於出手,所以價格賣的都不貴,還可以討價還價,東西真真假假,打眼的多,撿漏的也不少,曾經就有人花了幾百塊錢買了價值幾十萬的古代民窯瓷,但這等好事,近年不多見。
金在中撿了個地兒鋪上蛇皮袋,將寶貝們一一排列整齊,準備開張做生意。攤前不少人走動,但蹲下來問價的寥寥,剛開始有幾個套近乎的,但手電筒筒一照那些瓷器,對方就借口離開了。
金在中撇了撇嘴,意興闌珊,開始低頭玩手機打發時間,中途還打了個盹兒,再醒來已經四點多了,金在中拿起歪倒在腳邊的礦泉水漱了漱口,又倒在手上抹了一把臉,最後才仰頭將裡面所剩不多的水喝下,開始感嘆生意不好做,創業真艱辛。
他揉著酸痛的腰腿,正準備站起來走兩步,卻不想一抹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現,擋在他的攤位前,把金在中著實嚇了一跳,忙捂著心口,驚魂未定,「卧槽!我他媽還以為見鬼了!」
說著,忍不住瞪了對方一眼,卻發現對方獨自一人,兩手空空,直愣愣地堵在他面前,在黑燈瞎火的這裡顯得甚是駭人。
金在中摸了摸對方的胳膊,有溫度,還好,不是鬼。借著手電筒的微弱燈光抬頭望了一眼,劍眉星眸,挺鼻薄唇,器宇軒昂的氣勢下不失文人專屬的淡定優雅,那人觸到金在中的目光,先是微微一笑,神采飛揚,把金在中看得一愣一愣的,驚嘆真他媽帥啊,比電視里的大明星還光芒耀眼。
他文化水準一般,想不出怎麼形容一個男人長得帥,但他確定,面前站著的男人是他見過的所有男人里最帥的,個頭、身材、容貌、氣質等方面拔尖,拼在一起就超神了!雖然看起來沒啥文化底蘊,但這是金在中對人的最高評價了。
金在中靠著金百萬打點去國外鍍了一層金回來,用古人的話來評價他呢,最貼切的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句。金在中長得很不錯,隆庭十二家,不管誰家的兒女,都沒金在中長得精緻。眉黛青山,雙瞳剪水,這是形容女兒家的,可放在金在中這大男人身上卻絲毫不差,但說他女氣,更是不準確,因為他幹的破爛事,一般男的也幹不出來,比如:睡男人。
金在中的大姐曾這麼形容過他,說靜看他這個弟弟,像是觀賞一件秀美的汝窯珍品,面如冠玉,蘊潤素凈,但一開口,一做事,那就是破窯子出來的劣質品,九塊九還包郵的那種,上不了檯面,吃喝嫖賭抽,偷蒙拐騙坑,仔細想一想,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金在中都幹過。
高大的男人此時蹲在攤前望著眼下的一隻建盞,金在中看著有戲,忙熱情地端著建盞沖人傻笑,「這位小哥好眼光,這可是宋朝建窯的油滴天目盞,您瞧這斑紋,這釉層,像不像天上鬥彩的星辰和滴落的油珠?」
男人怔了怔,望向金在中幽亮的目光,慢慢傾身停在與他十分靠近的位置,眼神頓了片刻才錯開看向建盞,最後深沉的嗯了一聲。
金在中大喜,困意全無,激動地介紹:「北宋初期開始時興鬥茶,宋廷重臣蔡襄根據鬥茶習俗撰寫了一本《茶錄》,其中一句是『茶色白,宜黑盞,建安所造者紺黑紋如兔毫,其坯微厚,糒之久,熱難冷,最為妥用,出他處者皆不及也。』說的就是建窯的兔毫盞,我手中的天目盞就是兔毫盞的一種,還是萬里挑一的曜變天目!」
「哦?」男人似乎起了興趣,狡黠地笑了聲,盯著金在中的臉看,「你說他是曜變天目,肯定得值不少錢吧?」
「那是當然!」說著金在中當建盞翻了個個,敲了敲碗底的落款,一臉得意:「據日本左岸君台記載:曜變天目乃無上品值萬品絹,這個是我上月去日本收的,你知道的,這玩意雖是中國產的,卻都被那群鬼子收了去,我看著和你有緣,要的話給你個便宜價!」
聞言,男人臉上猶豫,沉默了。
金在中忙又開口,「百年建窯產的極品,存世量可不多,你得把握機會!」
男人終於被說動,問:「多少錢?」
他記得今年在紐約的拍賣會上,一隻南宋建盞被拍到1170萬美元,而眼前這隻......
好吧,鄭允浩實在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金在中賣的這隻建盞假的不能再假了,先不提這粗糙的做工,落款寫著「北宋」就足以證明這是一隻偽作,宋朝分北宋和南宋,後人為了便於區分才按國都的位置這樣稱呼,所以,北宋時期的工匠在燒制瓷器時怎麼會知道他們後面還有個南宋呢?如果是說後朝人加印的也不無可能,尤其是清代的乾隆時期,這位皇帝可是毀珍品的小能手,最愛在前人的山水畫中蓋印落款,但建盞這東西就沒可能了,早在宋代,留學中國浙江天目山一帶的日本禪僧們就把這類黑釉系茶碗當作寶貝帶回國,所以現今存世的天目盞多是從日本藏家那裡收來的,中國留下的不多。
但不管此物真不真,鄭允浩都是要定的,因為那是金在中賣的,而金在中,是他不遠萬里來N市的唯一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