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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許國,難許卿

    已許國,難許卿。 一個是文字風流的高材生, 一個是土匪出身的兵痞子。 為家為國,情深意厚。

    已許國,難許卿

    小說: 已許國,難許卿 作者:猫咪叫狗蛋 字數:2294 更新時間:2019-09-21 11:07:18

    黃鼎賢弟謹啟:

    國難當頭,四萬萬同胞已在生死關頭。今倭寇踏我河山,毀我宗祠,壞我文化,傷我親友,欲斷我根源,使吾輩忘卻祖先姓氏,受其奴役驅使。愚兄雖無定海擎天之能力,不奢求建立不世之功業,只捨去殘軀以報國!吾輩不為主義,不談政治,軍人,保家護國為要旨。此去凶吉在天,禍福難料!為我華夏存續而戰,為吾後輩自由而戰,雖萬死亦不悔!

    孔梧手書於辛巳年三月廿八日

    黃鼎拿著信眉頭緊皺,他現下不知是否該後悔,當時跟孔梧討論軍人的使命,聽其話語,對抗日非常積極。他被目前的局勢攪的異常煩悶,便言語試探於他,不曾想,不過幾日,便收到這封留書,書信的主人已帶著部下去了前線。他將信反覆看了數遍才將信摺疊好放進信封,收到書桌中的暗匣中,暗匣里還躺著數封信,上面都寫著:孔梧緘寄,呈吾弟黃鼎親啟。

    他坐在書房中,吩咐副官不許人進來打擾。靜靜的書房中獨坐,思緒紛亂了起來。

    黃鼎,年32歲,任黨國軍需處參謀。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與黨國土木系魁首陳成同鄉,仕途遂順。年不過而立,已是將級高參。與東北退下來的孔梧相識於西安一間茶樓。

    想起那時的情景,黃禮格不由嗤笑起來,那時他看不上對方匪氣十足,又是敗軍;對方也瞧不上他書生柔弱,說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是只知吃喝的蛀蟲。第一次的相見實在算不上愉快。

    當時關外已經丟了,那個鬍子大王能守住的地方被國軍放棄,饒是他在官場軍中,被腌臢事磨去了早年意氣,聽聞此事也是肝膽俱顫,幾欲癲狂。國土不能全,是所有血性之士心頭無法癒合的傷疤,劇痛帶來的不止是恨,還有不甘和屈辱。他奉命隨要員到西安安排撤進關內的東北軍,即恨他們無力報國,也知非戰之罪,便一直隱忍克制,只煩悶時去坊間茶樓聽書發散。

    《岳飛傳》正說道十二道金牌催岳爺,一個高挑個子的軍官帶著三四個隨從走進了茶樓。軍裝不整,軍帽不帶,綬帶歪斜,他的馬弁喚小二上茶,聲音叫的山響,讓黃鼎皺眉不已,手中茶盞也放了下來。又聽他們說叫嚷不平,說讓中央的人趁早滾犢子才幹凈,受這鳥氣如何如之何,不由便要發作,卻有人搶了先。那高個的軍官喝了口茶喝止了他們:「嘴巴都閉上喝茶,心裡有氣就化成屁放出去還能臭一會兒,還比這樣叫嚷來的有用。」

    「呵」原先看他不順眼的黃鼎被這句話斗樂了,可不是嗎?說的粗俗不堪,卻也無法反駁,看那軍官聽到聲音望向了他,便舉起了手中的茶盞遙敬。對方挑眉,俊朗英氣的臉上帶上絲笑容,笑容中卻有著股輕蔑和邪氣,許是敬他肩上的星星,也端起了茶碗。

    同在一個城,都是軍人,多少開始有些接觸,算是說上了話。從黃鼎負責分配中央給孔梧部的軍需後,更加熟識起來。他曾私下問孔梧,在茶樓為何笑的那樣?孔梧說:「老子是槍林彈雨,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你那模樣,一看便是學校中養出的嬌花,人長的眉清目秀,一張臉比大姑娘還白,穿著中央軍漂亮華麗的軍服,看上去真像誰家未出閣的大小姐,嗯,只是年齡大了些。」回應他的是一記重拳和一個窩心腳,黃鼎,開始慢慢習慣對著土匪講理沒用,能動手,就少吵吵。這句,也是跟孔梧學的。

    孔梧和黃鼎慢慢有了點交情。男人的友誼有時候很簡單,我看你順眼,嗯,那就聊聊吧;或者我看你不順眼,嗯,那就打一架吧。聊聊和打一架的結果一般都是一樣的,坐下來喝酒,然後就是朋友了。兩個不想看不順眼的人,打過幾次機鋒後,倒覺得對方挺有趣,頗有些志趣相投的意思。

    相熟了之後聊的話題就多了。

    國難當頭,有點熱血的軍人都盼著上戰場,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孔梧在關外從張大帥手下小兵做起,得過張大帥的虎字,如今大小也是一師之長,手下帶著人和槍。日日操練不曾懈怠,只盼著打回老家去,卻偏偏被調去剿「匪」。

    一年多的剿匪生涯中,孔梧給黃鼎來過數封信,信中大多抱怨生不逢時,心願難償。還曾作詩打趣自己在做無用功:

    山裡大樹綠油油,轉眼已是一個秋。跟在他人屁股後,一路煙塵莫須有。

    還有詩曰:

    讀書看報傷心腸,全篇都是狗猖狂。若要大爺去前線,老子的隊伍早開張。

    黃鼎每次到信都要樂上半天,看他信中讓自己品鑒,也只能強忍著笑意回:

    兄台真是直心腸,當兵吃糧不忘娘。心中但有忠義在,必有一日保國強。

    自己寫完也是樂的不行,大小是個文人,寫出這樣的打油詩也是有辱斯文的很,偏還覺得有趣,反覆看過笑的肚子疼,還專門找了個匣子放起來,沒事還拿出來看看。這也是他為數不多能笑出來的時候了,局勢將人磨的魂都要散了。

    國軍在戰場上也是出了力的。台兒庄,徐州會戰,都是有的。代價卻大了些,十人換一人的代價。首府丟失後,變的更加不堪起來。爭名奪利,醉生夢死。有些自比清高的文人在嘆著「有心殺賊無力回天」,說話前先嘴上的油和身邊的窯姐擦幹凈了才顯些誠意;也有軍人嘆著報國無門,倭寇猖獗。這些人黃鼎也無法與之為伍,無他,蓋只因對方大多在酒館裡說這些,而不是軍營里。相比較起來,被調去剿「匪」的孔大鬍子可愛的多了。有話直說,缺錢就要。從不說著精忠報國,卻老老實實的苛求手下做個軍人,尊重自己的操守。心心念念打回老家,別人看起來有點沒出息,黃鼎卻覺得無妨,國讎家恨,並不相悖。兩人詩來詩往,越發投契。

    煩悶的坐了會兒子,又想起孔梧那幾首打油詩來。又抽暗匣,將所有的信打開看了一次,少不了又笑了一場,門外的兩個副官擠眉弄眼,那意思,咱們參將一定又在看孔土匪的信,每隔幾日便有這麼一遭,這次的信送來參將一直皺著眉,這會兒可算正常了。

    黃鼎將剛才那封信和以往的放在一起,比對著看更加逗人,笑了一回看看又笑,眼角都濕潤了才停下。

    心中鬱氣散了些,提起筆來給孔梧回信,起了玩笑的心思,也做了首打油詩:我兄一路上前線,終於得償往日願,家中嬌妻勿掛念,賢弟情願以身帶。寫完覺得略輕浮了寫,後又想,不礙的,孔鬍子不是開不得玩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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