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間，陶酥端了早飯回來，與射月一起吃了。再給射月把沏上茶，正要轉身卻被射月叫住了。

「姑娘？」陶酥看著面前的一錠白銀，狐疑的看向射月。

射月靠窗坐著，她面前擺著陶酥倒給她的那杯茶，杯口縷縷的熱氣，在初春的天氣里，倒是給面色蒼白的美人，增添了點人氣。

纖弱的美人嘴角露出一絲笑紋，柔柔地道：「你應得的，拿著吧。」

陶酥看著白銀，咬了咬嘴唇，錢是好東西，她是很想要，但是應得的，這話從哪說起？

周朝，尋花問柳的地方分四等，一等青樓，二等台閣，三等行院，四等下院，還有一個不入流，稱為半掩門。

香樓里三位姑娘，射月，攏煙，芳寶兒各有千秋。能在青樓里第一等地方當魁首的，姿色容貌高人一籌不說，氣質修養也是花費多年養出來的。

攏煙善舞，芳寶兒嬌艷，射月清冷，三人隱隱又以射月為首，最受文生公子追捧。

青樓妓館，說白了就是出賣色相的地方，無論賣藝還是賣身，都不是什麼幹凈地方。所謂分出幾等，還不是好事的男人分出來的。有錢又有閑暇，還愛賣弄點文採的文人公子，出力最多。

香樓能在第一等里排在前頭，多一半的功勞是這些人的。

所以，射月一出事，香媽媽才會這麼頭疼加心疼。

「香媽媽是不是在忙著把我賣了？」射月靠著窗，手指點著窗棱，不經意的問道。

陶酥低著頭，眼珠子轉了轉，有心安慰她兩句，但兩人平時也說不上什麼話，她這安慰的話也不知從哪說，只能輕輕的嗯了一聲。

「銀子你拿著，出去轉轉吧，誰問你什麼，照實告訴他們。」射月也沒有跟她多說的意思，讓她拿了銀子出去。

這是想把自己支出去？

「是，姑娘。」陶酥腦子裡思量著射月話里的意思，手卻不慢，捏著銀子攥進手心，腳下一扭，出了房門。

射月打算讓她做什麼，陶酥心裡大概有了底。手心的銀子足有一兩多，換成銅錢夠她買上不少好東西了。

周朝可跟以前她看的電視上不同，隨手一錠銀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這地方通用的是銅錢，也就是官家的少爺富商的公子手裡能有些銀子。銀票的面額她也只見過十兩到百兩的，千兩的聽都沒聽過。

銀子都不能算是貨幣，只有鋪子里才收，小攤子上只收銅錢。普通老百姓一年到頭都難見一回銀子。

這一兩銀子陶酥打算攢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所以，陶酥把銀子放在荷包里，又從床底下拿了幾個銅板放進去，才從房間里出來，到了香樓的後門。

「陶酥姐姐！」她人剛出來，旁邊就有人喊她，回頭去看，是個書童打扮的小孩，十二三歲的模樣，腦袋兩邊扎著兩個圓揪，額前覆發--齊留海。

小書童跑過來，笑嘻嘻的遞了個紙包到陶酥手裡，道：「陶酥姐姐，給你帶的荷葉雞。」

陶酥用手摸了下還熱著，隔著紙包聞了香味點了點頭，「說吧，什麼事？」

「陶酥姐姐，射月姑娘好些了嗎？」小書童的聲音放小了問。

「身體早就好了，只是詩詞歌賦還不記得。」陶酥照實說道。

小書童聽了道了謝，小跑著走了。

齊劉海小書童跑走了，陶酥找了個攤子把荷葉雞的雞腿吃了，喝了碗茶，再把剩下的包起來重新回到門口，齊劉海二號書童就到了。

一樣的話告訴他，收到了一包雲片糕似得點心。

等了半晌又來了齊劉海三號。

中午回去吃了飯睡上一會兒出來，上午的話連著又說了好幾遍，日頭歪斜了陶酥才回到了房間，收穫的吃食頗為豐盛。

竟然沒有重樣的，喜得她連連拍手。

原本是拍大腿的，但是射月說她動作不雅，硬是給糾正成了拍手，說這樣方顯得嬌俏可愛。

陶酥想著也對，大抵淑女們都是拍手手的，可憐她上輩子不懂，拍了一輩子的大腿。

「不錯，我梳妝台上有一根銀釵，你拿去帶吧。」射月留了這麼一句，便又去看她手裡的書了。

陶酥吃完東西洗幹凈手，老實不客氣的去射月的梳妝台上，挑了一根樣式最簡單的銀釵，卻沒帶頭上，而是放進了荷包。

又是一筆進賬。

從陶酥剛到射月身邊，第一次在後門被書童打聽射月時，她就跟射月說了，射月便讓她照實說。陶酥木訥卻聽話，按吩咐做事，那些書童也會帶些吃的給她。剛醒來那會兒，陶酥怕人看出端倪，倒是少到後門去了。

最近這段時間，卻又恢復了隔三差五到後門轉一圈的習慣，在陶酥心裡，未必沒有成全射月的想法。

出去之後好不好的另說，射月留下她給了小桃酥一個吃飯的地方，就是對她有恩。她沒能力做更多，也只能這麼儘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