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二人初遇的那個季節，早春的最後一場雪自天際紛紛揚揚地落下，書生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沒一下地為清伊推著鞦韆，清伊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二人各有各的心事，林間靜默無聲。

「君復，你是不是有心事？」清伊早就發現林逋這次回來，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考慮了很久，還是問了。

「清伊，我娘想我成親。」

「你要離開？」清伊緊緊握住鞦韆的繩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

「我林君復，此生非卿不娶。」

明明是最重的諾言，林逋卻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口，清伊覺得自己愈來愈看不清這個書生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離開孤山。」

「我們總會想出法子。」

「你是誰？」清伊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樹下站了一個青衣書生。

「慎之？你怎沒上京赴試？」林逋皺眉看著這個昔日好友，清伊的存在本來越少人知道越好，不過想到梁慎也不是壞人，也就稍寬了心。

梁慎收回落在清伊身上的目光，對林逋苦笑道：「三試不第，我嫂子不肯給盤纏，讓我去私塾做先生，自己湊盤纏。閑來無事，便來看看你。這位姑娘是？」

「我叫清伊。」清伊忽然想起這青衣書生就是那日拉著林逋離開的那個人。

「進屋坐罷。」

梁慎捅了捅林逋的腰，跟他咬耳朵：「好小子，難怪遲遲不肯娶親，在這等著呢。我說你怎麼忽然搬到孤山溫書，還一去幾年，連個人影都不見，原來是金屋藏嬌。」

「別瞎說。」林逋拍開梁慎的手。

「你還不承認，『我林君復，此生非卿不娶』我可都聽見了啊，我要真是瞎說，你就把清伊姑娘讓給我。」梁慎玩笑道。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梁慎之，你聖賢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林逋冷哼。

「聖人還雲，『男女授受不親』呢，也沒見你照做。」梁慎反擊。

梁慎的聲音是小，可清伊在後頭卻聽得一清二楚，紅著臉對梁慎的後腦勺怒目而視，梁慎不經意間回頭，正巧看見清伊那雙清澈的眼睛裡燃著兩團小小的憤怒的火焰，整顆心都漏跳了幾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