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衢看這事態，越想越不對勁，果然他們車子剛停好，一群拿著話筒相機的人就像是從天而降一般從人群里蹦了出來，直奔樂羊，十幾個話筒像是要塞進樂羊嘴裡一樣往跟前湊，節目組的的保安早就被這陣仗搞得分身乏術了，哪裡還顧得上這邊的情況。

「印度飛餅先生，有網友爆料說您曾經抄襲過恪易的新歌《夜不能寐》，對此您怎麼看？」

「印度飛餅先生，既然您已經在官微上承認自己的抄襲，現在恪先生就在您身邊，您有什麼想對恪先生說的嗎？」

「印度飛餅先生，您私地下有對恪先生道過歉嗎？」

「印度飛餅先生，據說您高中都沒有畢業，《囚徒》能夠爆紅，後面有什麼隱情嗎？」

「印度飛餅先生聽說您抄襲的事公司也是知情的，卻沒有將您雪藏是因為有人在後面幫您，是嗎？」

「印度飛餅先……」

一連珠的問題跟炸了鍋似的同時在樂羊耳邊轟炸，句句帶著興師問罪，審訊犯人時理所當然。這些問題里其實沒有多少回答的餘地，罪行已經落列，只待「被審者」的簽字畫押，以至於樂羊根本就無從答起，甚至也沒有機會去回答，只能微張著嘴，一次又一次被逼著啞口無言。

「印度飛餅先生，你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嗎？」

「我……」樂羊剛發出一個聲音就又被下一個記者的發問打斷了話茬。

「印度飛餅先生，你……」

「各位記者朋友們不好意思，現在是我們工作的時間，這些問題請等到我工作結束的時候再進行好嗎，我相信印度飛餅到時候一定會給各位一個交代的。」現場回答記者的問題是需要經驗的，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留下話柄，樂羊才剛出道沒有多久，根本就沒有遇到過這麼大陣仗的採訪，幾乎失去了主控權處於眾矢之的，保安不能趕過來，寧衢就只能自己去充當他的保安，擠了進去。

從此時的情勢上看，其實寧衢是最不合適摻和進去的主，因為他就是樂羊那個所謂的後台，稍有不慎就是連著他一起連番轟炸，好在此時被擠得連車門都出不了的導演，終於成功從車裡鑽了出來，喘著粗氣順著寧衢的話說道：「對對對，記者朋友們，咱們也算同行，算是給我張某一個面子好不好，我們現在正在拍片呢，這些問題改天再問好了，再說了既然印度飛餅都說了會個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到時候肯定會一一對大家的問題解答的，對不對？」說著張成就想樂羊使了一個眼色。

得到首肯，張成又繼續道：「好了大家就先散了吧，」張成雖然在導演圈子裡算不上什麼大牌，但到底還是有些人脈，一些記者礙於他的面子也不好再多問什麼，況且這個印度飛餅一看就是被嚇到了，問什麼都一言不發，再這樣下去也問不到什麼，連寫稿的題材都撈不到，索性賣張成一個面子，正打算撤退，這時候，不知道誰起了個哄，罵了一聲，「印度飛餅，抄襲狗！」

「垃圾！」

還沒有等眾人緩過神來，幾條橫幅橫空出世，赫然寫著：「印度飛餅，滾出娛樂圈！」而且隨著此人的叫嚷，一群人想是得了什麼令一樣往樂羊這個方向擠，辱罵生不絕入耳。剛放好的攝像機立馬被架了起來，一頓狂拍。

本還有一些慌張的樂羊此時臉上突然浮現出幾分木然，彷彿這樣的情形他早已經歷千萬次一般，就在他以為所有的一切都要重蹈覆轍的時候，肩膀上突然承了一力，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護在一個溫熱的懷抱下了，嘭地一聲，樂羊感覺那個溫熱的懷抱似乎頓了一下，樂羊一抬頭就對上一片鮮紅。

不知道誰，趁亂向樂羊扔了一罐可樂，實打實地砸在了寧衢的額頭那裡，因為見了血，現場立馬一片混亂。

「去叫救護車！報警，趕緊報警，就說這裡有人趁亂鬧事傷人！」張成到底還是老練一些，第一個反應過來，叫囂著要報警，單純的粉絲騷亂被他不輕不重地一帶，瞬間上升為聚眾鬧事。

寧衢還算是聰明，立馬接受到導演的暗示，順勢一倒，倒在地上裝死。寧衢這一倒，剛才還正氣凜然叫囂著要捍衛版權主權的一窩人，頓時作鳥獸散記者們霹靂啪啦也拍夠了，到時候要是真的碰上警察免不了要被叫到協助調查，不僅拍的東西要被沒收，連人也要審個沒完，當機立斷決定拍屁股走人，還剩下一些寧衢的真愛粉留在原地被保安攔著。

剛剛還亂成一鍋粥的場地終於露出空曠的原貌，剛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場錯覺，樂羊跪坐在原地，望著前一秒還人五人六衝自己樂呵的人，這一秒就被人開了「天靈蓋」，木然的瞳孔里突然撞出心驚膽顫的恐慌，「寧~寧衢~」樂羊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顫音，很多年前，他母親也是這樣倒在他面前一睡不起的……

時間的錶盤似乎是被那個淘氣的孩子撥亂了，快速地流逝著，唯獨樂羊的時間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留在了某個時刻。

「啊！撞死人了，撞死人了！」

「咦，那孩子真可憐，聽說他們家還有一個傻子爹，這媽一走，那家人可怎麼過咯！」

「可憐，可憐……」

「我靠，這他媽晦氣，一大早就遇到這樣的事，打擾老子做生意。」

「那個死女人可害死我了，什麼人不撞非賴上我。」

「請讓開一下，麻煩告訴我死者家屬在那裡好嗎？」

「怎麼只是個五歲的孩子，這下麻煩了，又要加班。」

「麻煩，麻煩……」

「……」

周圍的工作人員還在清理現場，樂羊像是個牽線木偶一般被人拉了起來，又似乎被誰推了一把，但是樂羊卻始終緊緊握著寧衢的手，彷彿只要一鬆開，他就會被那些「深淵巨口」所吞噬。「麻煩」是一個多麼沉重的詞，一旦被定義上了，你的努力甚至是生命在頃刻間彷彿都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