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陽，關於程衡的事，我還是應該跟你說清楚。」

入了夜，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程筌轉過身來，用那雙彷彿藏著滿天星辰的眸子，靜靜的凝望著我。

他主動的提起了程衡。

「我想你應該也聽他說起過一些，關於我們兩個之前的那一段。」

我想也許他是真的沒有發現，每當他感到緊張的時候，他的眼睛都會不自覺的垂下去。

一如現在。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從小到大，程衡他都一直很粘著我，而我也樂於被他粘著。哪怕我和他的這種相處模式，已經漸漸的超過了兄弟的那條線。但是說實話，我是真的很享受那種被人需要的感覺。」

「我曾經甚至還很天真的想過，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我的弟弟會永遠的只注視著我一個人，而我，也會理所當然的只寵愛他一個人。我知道這很病態，但這的確就是我那個時候的想法。」

說到這裡，程筌低低的笑了兩聲。

那笑聲里包含著的滿是無奈。

「不過後來，我的這份天真還是破碎了。如果那一天，不是西亭瑾帶我去找蘇涼，想要給蘇涼一個生日驚喜，恰巧的經過，我可能一輩子都想不到，原來在我面前乖巧懂事的弟弟，在別人的面前，竟然是那個樣子。」

那一天晚上，他所看到的，是他永遠不想在回憶起來的場面。

他所珍視的弟弟，正和另一個男生站在路邊，相擁著親吻，毫不顧忌。

那一天晚上，那個對弟弟言聽計從的好哥哥程筌被徹底的殺死。

他毫不掩飾自身的怒火，像是一頭髮了瘋的豹子，沖向了他們。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去的，我只知道當我再看見到程衡的時候是在一周後。事情發生後的整整一周，他都沒回家。而且不僅如此，他的臉上還帶著新鮮的傷。但是即使這樣，在見到我以後，他還是笑著的。明明以前就是一個很愛哭的小鬼，手指破了一點都要哭鼻子的人，現在卻學會了逞強。」

「他說那天跟他一起的那個人叫華碩，他們兩個人並不是那種關係。但他的確是同性戀，天生就是。而且，一直以來，他都有一個很喜歡的人。他說那個人就是我。你說還會有比這種事更悲慘的麼？自己一直以來疼愛的弟弟，竟然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哥哥。這天底下，還會有比我更失敗的哥哥麼？」

微弱的亮光下，我仍舊看的分明，他眼中的淚光。

很美，卻也極度悲傷。

「在那之後，我開始儘可能的避開他。我無法面對對我抱有那種感情的他，我依舊天真的想，或許他以後就會發現他對我不過是一時的錯覺，只要熬過去這段時間，終會好的。但我還是小瞧了我的這個弟弟，我始終不知道，原來對於感情，他天生就是一個賭徒。他用自己為誘餌，利用了華碩那個混混。我身上的這三刀，就是華碩知道真相以後，留下的。」

「而經由這件事，我們之間的關係徹底的降到了冰點，我們，成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再後來，他就去了韓國。」

將一切全部講了出來以後，我主動的抱住了程筌。

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我只有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他——

「沒事的，你現在有我。」

「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我將頭抵在程筌的胸口，聽著胸腔之中他有力的心跳聲。

「如果我告訴你，程衡現在喜歡的人是誰，你能保證不生氣麼？」

你低下頭看著我，我彷彿被星光注視了。

「是誰？」

「岑星旭。」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靈存在的話，那麼我虔誠的向您禱告。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說出那個名字。

但是，重來，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