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的？那老biao子沒跟著一起來？」曾瑤被扯著手腕帶進了一個煙霧繚繞的屋子裡的時候，一個瞎了一隻眼的中年男人便如此說道。

「嗨，別提了，想起來就晦氣。那娘們為了這個小丫頭片子都跟我玩命了。」年輕男人一邊接過另一個人遞來的一隻煙，一邊說道。

獨眼男點了點頭，眼睛在曾瑤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幾個來回，那種目光，讓曾瑤的後脖頸兒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你沒下死手吧？」

許是對曾瑤這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看的膩了，獨眼男收回了眼。

「那肯定的啊，咱們又不是幹的殺人的買賣，我就是把那女人給弄暈了。龍哥，您就放心吧。」

一聽他這麼問，年輕男人趕緊保證道。

「行了，把人帶進去吧，主顧們等的有一會兒了。」

最後，叫龍哥的獨眼男也沒再多問，直接讓人把曾瑤往裡屋領。

「你鬆開我，你要把我領哪兒去？我不去…我不去……求你了，放了我吧……」就當年輕男人想要將曾瑤往裡帶的時候，曾瑤哭著懇求道。

但是面對曾瑤的哀求，獨眼男卻表現的無動於衷。就好像在他那僅剩的一隻眼睛裡，曾瑤的價值就只是能為他帶來財富的商品。年輕男人一看自家老大沒反應，然後手上的動作便利索了起來，他一邊拽著曾瑤，一邊露出了可惡的笑臉，「小妹妹，別怕嘛，裡邊的世界好著呢。」

當司機將車停在了一處已經拆了一半兒的棚戶區的時候，女人喊了停車。她看得真切，那輛她絕對不會忘記的白色麵包車就停在那裡，說明曾瑤已經被帶了過來。然後，女人想也沒想，便想打開車門衝下車。但是，沈歌卻手疾眼快的將她攔了下來。

「阿姨，先不要急著下去。既然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這夥人的賣淫地點，最先做的就是報警，等著警察來。」說著，沈歌又對自家的司機說道：「德叔，報警。」

一聽沈歌說的確實有道理，然後女人便泄了力氣，雙手捂住臉，低聲嗚咽了起來。將女人的反應全部看在了眼裡，沈歌的眼裡卻完全沒有一絲絲的同情，相反，卻是滿滿的厭惡。不過她隱藏的很好，所有的情緒，她都壓了下去。

一直等到德叔報完了警，確定了警察來的時間，沈歌才又開口對女人說道：「阿姨，您也聽見了，警察馬上就到。您就放心吧，曾瑤不會有事的。」說著，沈歌便打開了車門，想要下車。

「你幹什麼去？不和我一起在這兒等著麼？」一看沈歌想要下車，女人立刻感到了緊張。

「呵呵。」

聽她這麼問，沈歌低聲笑了笑。

「阿姨，我說了，我是來帶曾瑤出來的。」

說著，她便從座椅下面抽出了一根電棍，然後便離開了。

「女士，放心吧，小姐她在打架方面從來沒輸過。」

看女人還是一臉的擔心，德叔開了口。

「就算她再能打，她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是個孩子，肯定不會是那幫人的對手的。」

「孩子麼？」

德叔嘀咕了一句，然後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沈歌從來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

她不正常。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沈歌的時候，就得出的結論。那個時候，沈歌才八歲。現在，沈歌十五歲，但是他的結論依舊沒變。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到沈家本宅。在跟著管家往主樓的走的時候，他看見了沈歌。那個穿著純白色連衣裙，臉上帶著美好笑容的小姑娘，正按著一個穿著女僕裝的女人的頭一下又一下的伸進水裡。

「別看，也別問，走你的路。」

正當他想要上前制止小女孩這危險的舉動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女管家先他一步開口說道。

直到後來，德叔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他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沈家的二小姐，那天被按進水裡的女人是上一任的管家。而被按進水裡的原因很簡單——多管閑事。就因為她實在看不下去沈歌的所作所為，多說了幾句，然後就落得個這種下場。

沈歌一直朝前走出了很遠，這才看到在一處房子前面，蹲著幾個正在抽煙聊天的男人。那些人時不時還會朝兩邊望一望，一副望風的樣子。大致的數了數人數，沈歌握了握手中的電棍，而後便躡手躡腳的抄了過去。等到那幾個人看到已經快走到眼前的沈歌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沈歌已經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電棍，幹凈利落的就解決掉了他們。整個過程，沒弄出一丁點兒聲響。

緊接著，沈歌便邁進了院子，朝屋裡走去。說來也巧，正當沈歌即將摸到那扇關著的門的時候，先前拽著曾瑤的那個年輕男人便推門走了出來，兩個人意外的打了一個照面兒。沈歌反應快了一步，沒等年輕男人轉身回屋報信兒，她便拿著電棍朝著男人的腰間一捅，直接將他給電暈了過去。獨眼男一看年輕男人竟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女娃給弄倒了，立刻惱羞成怒的大手一揮，命令身邊的兩個小弟朝著沈歌便撲了過去。

由於剛剛電年輕男人的那一下用去了大半的電量，所以電棍的威力已經不足為懼了。然後幹脆，她關了電源將電棍純粹當成了一根棍子，緊握在手中，照著來人的腦袋上就狠狠地敲了下去。沈歌的這幾下，每一下都是實打實的，所以，低估了她的那兩個小弟轉眼間，就被打的抱著腦袋，在地上打起了滾。

顯然，屋子外面的這場sao動同樣引起了屋裡面那些主顧的注意，幾個人一探頭，一看沈歌以及倒在沈歌腳邊的那兩個男人後，全都愣住了。

正打的興起的沈歌一看到他們，立刻便明白，曾瑤一定就是被關在這兒了。然後，她便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但是，沒等她走出兩步，一直沒有動作的獨眼男突然就撲了過來，而且一把就掐住了沈歌的脖子。到底是由於身形和力氣差的太過懸殊，沈歌一時間並沒有能掙脫開。眼看自己控制住了這個瘋子一樣的丫頭片子，獨眼男回頭沖著那幾個主顧喊道：「還他媽傻愣著幹什麼呢，還不快跑！」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了警笛的聲音。

「呵，呵呵……」眼看著那幾個人就要溜掉了，沈歌怒睜著眼睛，但是臉上卻還是笑著的，「你今天最好掐死我，不然我一定會找到你，一點一點的活扒了你！」

「警察！舉起手來，放開人質！」沈歌的話剛一說完，警察便舉著槍沖了進來。當警察控制住了獨眼男以後，沈歌從地上站了起來，剛剛被獨眼男掐住的地方，已經有些青了。但是她卻完全顧不上這些，只是徑直的朝裡屋走去。

「曾瑤……」

走到門口以後，沈歌先是在門口小聲的叫了一聲曾瑤的名字，見沒人答應，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當看到已經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曾瑤以後，沈歌立刻便沖了過去，將曾瑤抱進了懷裡。她一邊輕輕的拍打著曾瑤的臉，一邊連聲呼喚著曾瑤的名字，試圖把她叫醒。

「唔……」大約一分鐘之後，曾瑤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而後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不過馬上她便很是驚恐的用力推開了沈歌，聲嘶力竭地喊道：「我不要，我不要！」

「曾瑤，你看清楚我是誰！」

強制的抓住曾瑤的雙手，沈歌緊皺著眉頭，開口說道：「沒事了，我收到了你的求救簡訊，趕過來救你了。啊，那些壞傢伙已經被我趕走了，你現在安全了，沒人能欺負的了你了。」

「沈…沈歌！」

冷靜下來以後，曾瑤認出了眼前的人正是沈歌。然後她一下子就抱住了沈歌，完全不壓抑的哭了出來，「沈歌，你真的過來救我了……你都不知道，我都快要被嚇死了…我失去的東西太多了，我不能連清白都沒有……還好你過來救我了，謝謝你過來救我，真的謝謝你……謝謝……」

「那今天就先到這裡吧，你們先回去吧，再有什麼新情況我們會聯繫你的，這幾天要保持通話暢通。」做完筆錄以後，一個女警先是看了一眼坐在門口，失魂落魄的曾瑤，隨後對沈歌說道。

沈歌順著女警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曾瑤，微微勾了下嘴角，她點點頭，說道：「好的，知道了。」

「走吧，沒事了。」

走到曾瑤的面前，沈歌半跪了下來，她伸手握住了曾瑤冰涼的手，繼續說道：「我現在在你的身邊，沒人會來欺負你了。」

「母親她……會被抓起來麼？」

曾瑤只是垂著眼，嗓音有些沙啞。

「放心吧，阿姨也不會有事的。」

四下的看了看，沈歌如此的說道。

「沈歌……」

又是一段沉默之後，曾瑤終於抬眼看向了沈歌，而這一抬眼，沈歌發現，曾瑤的眼眶又紅了。

由於發生了這種事情，所以當天晚上，沈歌把曾瑤帶回了自己的出租房裡。洗漱過後，換好了衣服，兩個人便並肩躺在了那張勉強能容納下兩個人的床上。「其實這麼多年，對於母親，我所抱有的情感一直都很複雜。」躺了一會兒後，曾瑤率先開了口，與其說是在對沈歌說，不如是在自我審視，「我甚至一度以為，母親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我只是她一個甩不掉的累贅而已。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我錯了。」

沈歌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聽著。

「你知道麼？就當那個男的想要把我帶走時，母親跟他拚命時的樣子，讓我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之前的我究竟有多麼的不孝……自以為生活在黑暗之中的我，不也是有人在愛著的麼？母親她一直都是很愛我的啊……」

伸出手攬住了曾瑤的頭，沈歌低頭安慰似的親了一下，眼裡，卻是漸漸地蒙上了一層霧靄。

曾瑤也順勢往沈歌的懷裡鑽了鑽，她伸手環住了沈歌的腰，繼續說道：「一個女人，該有多麼的無助才會選擇做那種工作啊，她都是為了我才會走上這條路，可是我卻一直都沒有想要去了解她，我甚至……我甚至還恨過她……」

「傻子，她是你媽媽，在這個世界上你就是她最親近的人了，她怎麼可能不愛你呢？」一下又一下的拍著曾瑤的後背，沈歌輕輕的開了口，「她最愛的人，就是你了。」

但是她的話一出口，卻沒有得到曾瑤的回應。

沈歌低頭一看，原來對方已經睡著了。

保持著這個姿勢躺了一會兒後，在確定曾瑤已經睡熟了，沈歌便翻身下了床。她先是為曾瑤掖了掖被子，而後便披上了一件外套走出了卧室。站在客廳的陽台上，感受著一陣又一陣的晚風，看著眼前的一片漆黑，沈歌點了一根煙。灰白色的煙霧從嘴裡吐出來，在這深夜，顯得有些詭異。

「我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這輩子有了你這麼一個不肖的女兒，你給我滾出去！」

那一天，是父親平生第一次打她，不僅打了，還讓她滾出去。

她偏過頭，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下一秒，她就看見了書房外面的母親。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一般的母親應該都不會用那種眼神來看待自己的孩子吧。

「呵，呵呵……」

她終於明白了，原來，她的父母從來都不愛她。

「所以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啊，既然你們都有沈寧那樣一個完美的女兒了，為什麼還要把我生下來啊？當初在醫院讓我自生自滅不好麼？你們是有什麼毛病麼？」

「你說什麼？」

看她的語氣里沒有一點尊重，沈父作勢便又要打。

但是這一次，沈歌抬手抓住了他的手。

「讓你打一次，就是因為你是我父親，但是不要以為我就會一直乖乖的挨著。我可不是沈寧。」

說著，她便朝門口走去。

而那一天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回家。

記憶繼續向前，然後，便來到了今天下午。

看著眼前一米多高的大蛋糕，以及門口等著她回家的父母，沈歌有些嘲諷的笑了笑，「這是什麼意思？打完一鞭子再給一個甜棗的手段麼？」

「你看你這孩子，怎麼還記父母的仇呢？」但是沈父卻表現的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一邊說，一邊笑著。

「哦，我知道了。」

沈歌狐疑的看了看兩個人，而後繼續說道：「你們不會是看我考上了沈寧當年的那所高中，就以為我要改邪歸正了吧？」

慢慢的走到蛋糕的面前，伸出食指颳了一點奶油放進了嘴裡，「原來，今天是我生日啊，真是令人噁心的一天。」

回過神的時候，指尖的煙已經到了頭。把煙頭摁進煙灰缸，沈歌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便返回了卧室。坐在床邊，她低頭看著曾瑤，極其小聲的說了一句，「我真的很羨慕你，真的……」

「沈歌，你來了啊！」

「沈歌，昨天你幹什麼去了啊，我還想約你出去呢~」

「就是啊，昨天我們都組織好了，就等著給你一個大驚喜呢，結果你早退了……」

第二天一大早，當曾瑤和沈歌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幾個之前見過的少女便一股腦兒的涌了過來。

生生的擠開了曾瑤。

「誒？你脖子怎麼青了？遇上什麼事了麼？」

原本見到這種陣仗，曾瑤是想一聲不吭的走進教室的。之前也提過，她最不會應付的，就是這種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女生。但是，當聽到有人這麼問的時候，曾瑤腳下一停，有些羞愧的回頭看了一眼沈歌。

「沒事，不小心弄到了。」將曾瑤的反應全部看在眼裡，沈歌的臉上，連帶著眼底，都帶了些笑意。

「好啦好啦，你們的心意我就收下了。但是你們準備的那些禮物我可不收啊，那麼多，我都拿不動，你們就心疼心疼我，乖，回教室上課去吧。」

抬手揉了揉幾個女生的頭，沈歌的語氣里滿是寵溺。

就當沈歌把那幾個女生哄走之後，文娟便背著書包走了過來，「解決了。」

沈歌當然知道文娟指的是什麼，然後她點了下頭，張開雙手便給了文娟一個擁抱，孩子氣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文娟應付的拍了兩下沈歌的背，說道：「喂，你那個好朋友可是朝這邊看呢。」

其實曾瑤從第一天認識沈歌的時候就很清楚，沈歌的身邊有很多關係親昵的朋友，自己，只不過也是那些人當中的一個而已。但是，當她看見沈歌和文娟抱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就好像，嫉妒似的。

「沒關係，我又無所謂。」

鬆開文娟，沈歌繼續笑著。

「雖然知道你不喜歡過生日，但，好歹收下我的禮物吧。」

頓了頓，文娟從口袋了拿出了一個熊本熊的公仔，交到了沈歌的手中。

熊本熊，是沈歌最喜歡的玩偶。

低頭看著手中的這個公仔，沈歌挑了下嘴角，而後便揣進了自己的校服口袋。

「要不是你總是矢口否認，我還真得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喜歡沈歌呢，文同學。」

剛一走到樓梯口，蘇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陰影里，她似笑非笑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慄。

「什麼時候，你還有了跟蹤的癖好了？真是越來越令人噁心了。」

文娟微眯了下眼睛，很不客氣地說道。

「隨你怎麼說吧，呵呵，你開心就好。」

蘇眉說著，便走向了文娟，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低聲的說道：「趁現在你還能保護她，趁現在，我還沒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