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很遠，直到走出這條陰暗污穢的下水道，走到了陽光下，小河邊。

周興興趕緊大口呼吸了幾下，想要驅除去吸進肺里的污濁。

高飛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獨自走到了小河邊，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煙，坐了下來。

「噌」的一聲，打火機竄出火苗，點燃了煙，高飛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個淺灰色的煙圈。

煙圈不斷的向上，最終盪散開，化成烏有。

高飛默默地看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周興興站在一旁默默欣賞了一會兒高飛的側臉。

是的，他不叫這是偷看，他管這叫欣賞。

他很喜歡看高飛的側臉，他覺得這個身後蘊藏著無數謎團的男人的側臉很好看，還帶著一點點似有還無的憂鬱。

人都嚮往神秘，周興興也不免俗。

深吸了一口氣，周興興也邁開腿，走向了高飛，坐在了他的旁邊。

「也給我一根吧。」

扭過頭，周興興看著他，笑著說道。

高飛一愣，也沒多說什麼就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根遞給了周興興。高飛看著周興興把煙含進嘴裡，看著他嘴唇蠕動著跟自己說話——

「給個火啊~」

高飛想，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不然，他怎麼可能會盯著一個男人的嘴唇看？

想著，高飛直接將打火機整個塞進了周興興的手裡，有意疏遠。

「呼~」

周興興仰起頭，也吐了一個煙圈。

連帶著，還嘆了一口氣。

「你真不記得我了啊……」

高飛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周興興的下一句話卻讓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高翱翔。」

這時，恰好一陣風吹過，掠過河面撩起一圈圈漣漪，帶過一絲絲青草的味道

也讓兩顆心，從此刻，回到了多年以前，天地初開的十六歲。

那個時候，距離高飛第一次殺人還有一年。

那個時候，距離周興興偵破第一次兇殺案還有一年。

周興興第一次遇到高飛的時候，不，應該說是高翱翔，那一天，天空下著大雨，天地之間，潮濕而模糊。

周興興抱著自己的書包躲到一處屋檐下面，由於沒有帶傘，雨勢又大，所以他已經被淋成了一個落湯雞。將書包放在牆邊，他剛想脫下已經濕透的上衣。從另一邊，又跑過來一個落湯雞。

兩個落湯雞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周興興將上衣脫下來搭在肩膀上，他其實也不算是個多好接觸的人，十六歲，本就涼薄的年紀，再加上他只對殺人兇案感興趣，所以，個性難免古怪，甚至有些乖張。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周興興，卻破天荒的和對方搭訕了。

「看你眼生呢，外地人？」

「……嗯。」

這突如其來的對話，讓那少年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從鼻子里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算是回應。

「來這裡幹什麼？」

「路過。」

對方的回答依舊簡短。

其實，周興興之所以和對方主動搭訕，只是因為警惕心。

他從這個寡言的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犯罪者的味道。

沒錯，那個時候，他只是把對方當成了罪犯。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