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楚影二人幾日後抵達聚義山莊，得了嵩山掌門陸聞舟親自相迎，楚紅玉一一拜見了叔伯長輩們，他們都是父親生前的故交摯友，旁人自然比不得他。

楚紅玉入住聚義山莊最上等的廂房，到了嵩山腳下，便再不能由著他胡來，影畫也不必再和楚紅玉擠同一張床。黃昏時分，一名嵩山弟子奉命為楚紅玉帶路，楚紅玉道了聲謝之後便關上了門，既已趕完了路，今夜自然該好好歇息。

楚紅玉輕鬆地解開背上的刀劍，打算泡澡就寢，不料才剛把劍放到桌上，楚紅玉就忽然停下了動作，他眉頭一皺，沉聲問著房內寂靜的空氣。

「誰人在裝神弄鬼？再不現身，休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落下，房內仍然沒有聲響，這躲在房裡的賊不肯現身，楚紅玉只好提著劍走到屏風後的浴桶邊，大手往水裡一撈，果然抓住了什麼東西，只見嘩啦啦一陣水花翻騰，楚紅玉從浴桶里抓出一段白生生的手臂。

這個小賊故意憋了口氣潛在水底，這下被楚紅玉抓了出來，便靠在浴桶邊猛地喘著氣，銀白色的髮絲被水打濕，服服帖帖地粘在他的頰邊，楚紅玉對這小賊瞪直了雙眼，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骨不擅水下憋氣，把自己的臉也憋紅了，剛順過來一口氣，便朝楚紅玉甜甜一笑。

「這水是嵩山上的冷泉，連香味也是最獨特的，哼，陸老頭真是偏心，給我的那份就不如這個好。」阿骨眨眨眼，那清純可人的眉眼絲毫不像一個放肆擅闖者，「紅玉，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日子，你有沒有想我啊？」

面對忽然出現在眼前的阿骨，楚紅玉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此行帶了影畫來聚義山莊，看著阿骨這張臉，便想起自己在紫翎山莊時對影畫許下的承諾，阿骨這個小討債鬼，偏偏這時候來了。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

「那你就用行動回覆我！」阿骨撲進楚紅玉懷裡，雙臂霸道地鎖住他的脖子，柔軟的唇碰上楚紅玉的，不計後果地撬開楚紅玉的唇齒，濃烈地和他糾纏在一起。

楚紅玉越是想推開阿骨，他便纏得越緊，這個綿長的吻倒讓楚紅玉慢慢回憶起在古桓時的那陣悸動，他推拒的手不由自主地摟住阿骨的腰，反咬住了阿骨的唇瓣，奪回了主導。

正當楚紅玉迷迷糊糊，想進行下一步時，阿骨卻推開他的胸膛，那暈著紅霞的臉蛋在此刻看來尤為嬌媚動人，阿骨眼中噙著淚，傷心地穿回衣服，語氣幽怨。

「你既然這樣討厭我，我消失就是了！剛才喂你的藥，找別人解去吧！」

果然是藥！楚紅玉又氣又無奈，一把將阿骨撈了回來，抱上了床榻，他壓住阿骨的雙手雙腿，居高臨下，彷彿還帶著點兒懲罰的意味，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

「我楚紅玉得罪你什麼，你三番四次給我下藥！」

阿骨也不反抗，只是深深凝視著楚紅玉的雙眼，撤去了一貫的狡詐，只剩下滿目的柔情和思念，楚紅玉再也惱不起來，他抬手輕輕撫上阿骨的臉頰，柔聲道。

「怎麼才一陣子不見，就瘦了這麼多？」

「因為有個人很可惡，一見面就和我爭吵，半句窩心的話也沒有。」阿骨掙扎出雙手，扒開楚紅玉的衣衫，在他胸前找到那枚他親自咬上去的印記，淺淺一笑，淚珠便再也掛不住，直流入了鬢角，「紅玉，我不奢求你把所有的愛都給我，我只要你在清晨張開眼睛的時候，夜裡入夢的時候，有一刻能想起我。」

「我怎麼會不想你！我甚至連著幾晚夢見你，怕被你笑話，才一直不告訴你。」

「紅玉！嗚嗚.......」阿骨感動極了，感動得抱住楚紅玉哭泣，雙腿也夾住他的腰，像個孩子似的纏著他不放。楚紅玉也當哄孩子一般，輕聲安慰了幾句，低頭要吻他啜泣不止的小嘴時，卻貼上一片冰涼不似活人的東西，嚇得楚紅玉一顫，睜開眼，發覺自己竟親在一條金錢蟒蛇腦袋上。

那蟒蛇與他大眼瞪小眼，悠悠地吐著信子，楚紅玉立刻煞白了臉，連滾帶爬要下床，阿骨勾著他的腰帶，又把人給扯了回來，抱在懷裡給楚紅玉壓驚。

「蛇！蛇啊！」

「好了好了，別怕，它是我的小小呀，你又不是沒見過，用得著大驚小怪嘛！」楚紅玉被這蟒蛇咬過，至今回想起來還後怕，他一怕就抱著阿骨不放，臉埋在阿骨胸前。

阿骨笑他怯懦，連無毒的蟒蛇也害怕，他伸出腳，踢了踢金錢蟒盤在床上肥碩的身子，命令寵物趕緊躲到楚紅玉看不見的地方去，金錢蟒逗留了一會兒才慢慢游出去。

【此處有刪減，兄弟情，兄弟情~】

「紅玉，其實我什麼藥也沒給你下，你卻信了我的話，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想著我的。」

「你又騙我？」楚紅玉不敢置信地看著阿骨，隨即有些惱怒，他錯以為是阿骨給他下了什麼淫藥，這才讓他情難自禁，沒想到是他自己把持不住。

「紅玉！」阿骨拉住楚紅玉的手臂，從背後抱住他，用軟軟的鼻音連連道歉，「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如果我不這麼說，你只要想起烏蒙就一定不會碰我，我唯有騙你放下顧慮，你才不會把我趕出去。紅玉，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楚紅玉仔細一想，阿骨說的不無道理，他的確放不下阿骨，又礙著他是烏蒙的妻子，這麼抱在一起實在罪惡，他雖風流，卻從不覬覦人妻，唯有阿骨是個例外。

「你放心，是我惹了你，我也答應過你，往後要帶你離開古桓，你等我......」話未說完，阿骨便往楚紅玉背上一撲，語氣雀躍。

「我一定會等你的！我還沒有嫁給烏蒙的時候，就和你在女媧宮裡喝過同一壺酒，吃過同一隻餅了，我們早就已經是夫妻了！」阿骨說完，又湊到楚紅玉耳邊，對他說了一句悄悄話，聽得楚紅玉一臉怪異。

「這自然了！？」

「人家才不是說那個呢，」阿骨靠在楚紅玉肩頭把玩著他的髮絲，又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我是風氏的神子，你剛才呀算撿著大便宜了！我們風氏有一種代代相傳的秘術，只能由妻子傳給丈夫，你能藉助我的神力，讓自己功力大增。」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楚紅玉嗤之以鼻，笑道，「照你這麼說，我也不必練功了，只要和你夜夜狎歡，豈不是天下無敵？」

「這可說不準，不信你試試，你試試嘛！」

「很晚了，乖乖睡覺。」

楚紅玉強行把阿骨按回床上，把床頭的燈燭吹熄了，只剩外間一盞昏悠悠的燈籠，阿骨往楚紅玉身邊鑽了鑽，非要枕在他手臂上。

「楚紅玉。」

「祖宗，你又有什麼事......」

「我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很想每天晚上都睡在你身邊，我娘沒得早，族裡只有阿姐最疼我，她每晚都哄我睡覺。可是......我阿姐也沒了，我現在就只有你。」

「多大點兒事，我也自小就父母不在了。」

「楚紅玉，我喜歡你。」

楚紅玉的心跳忽然有些快，他平生調戲過的美人兒不下千百，只有阿骨每每讓他面紅耳赤，反倒不自在了。

「阿骨，你別總是愛來愛去的，讓人聽了笑話你。」

「你還不是對著別人愛來愛去？裝什麼大頭蒜......」阿骨低低地喃著，很快便睡著了，還不忘在臨睡之前緊緊抱著楚紅玉的腰。

楚紅玉回想起阿骨方才說的話，不由覺得阿骨其實不像外表那樣乖張，他不過是害怕孤獨，害怕自己如那天一般一走了之，把他丟在女媧宮。楚紅玉心有愧疚，便是一輩子也逃不出這愧疚，他側身抱住阿骨，護在懷中，看他睡顏恬靜，乖巧得像是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