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事先點了陸凝的穴，料定他無力抵抗便放肆起來，他將摺扇收回腰間，接著伸手摸了一把陸凝的臉頰，讚歎道。

「不知道公子你家中可還有其他兄弟姐妹，若你的妹子也如你這般天仙面孔，在下一定到府上提親。」

「你可要真的來提親才好，我家住臨安歸平府，倒的確有個妹子待字閨中，今年正好十四歲。」

「臨安歸平府......」白衣人想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麼，「你姓陸？」

陸凝不答他的話，如今只求陸家在江湖上的名望能鎮住此人，好讓他盡量拖延時間。白衣人又仔細打量了陸凝一番，恍然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陸五公子。

「江湖上有誰不知道你五公子的乘風劍快如閃電，只是如今怎麼......」白衣人頓了頓，笑道，「手腳虛軟無力，變成了一個廢人？」

「家父要帶我去太行山求醫，等會兒他若是回了客棧，發現我被人帶走，你猜他會不會放過你？」

「自己的親生兒子被人侮辱，此仇自然不可不報。」白衣人挑起雙眉，勾起陸凝頰邊的一縷青絲，放到鼻下嗅了嗅，輕佻道，「既然今天老天要我做個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鬼，那我也只好認命，不過在死之前，我一定會把今天的事散布到江湖上，別人都不敢做的事，我百里雲就偏偏要做。」

白衣人並不忌憚陸家，直接動手解開了陸凝的衣結，陸凝從小到大吃過的苦受過的難並不少，但還是頭一次被男人這般輕薄！百里雲的笑聲和神情讓陸凝回想起大哥陸靖，當日他對自己語出不敬，調侃陸凝的腰和女娃兒一般纖細，陸凝只覺得肚裡一陣翻江倒海，噁心得想吐，倘若他還能握劍，一定會將百里雲碎屍萬段。

「五公子不高興？」白衣人抓住陸凝的肩膀，眼神也隨之落在了他褻衣的衣帶上，「不要緊的，這是本門的獨特功夫，以陽補陽，可令武功大進，多少人想求還求不來呢，只怕五公子你試過之後，就不想走了呢。」

白衣人說完便要脫去陸凝最後一件衣服，誰知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隨之便有人破門而入壞他好事，那人一腳便把房門踹得稀爛，更揚聲挑釁。

「這麼好的武功，我也想練，不知少俠你願不願意教我？」

這熟悉的聲音令陸凝頓時鬆了口氣，白衣人立馬抽出摺扇作防禦姿態，他疑惑地看著這個闖入房間的陌生人，不知他是如何找到這裡的，後來看到陸凝手裡攥著一隻白絲花袋，他才反應過來。

「居然用花瓣在沿途做標記，你倒是挺聰明的。」

「少廢話，我還沒見識你那狗屁采陽大法呢，五公子身體虛弱，想必也沒有什麼陽氣可供你採的，你不如看看我，我雖然不及五公子俊俏，好歹也算風流倜儻，你和我練，豈不是更好？」

白衣人知道楚紅玉是在嘲諷他，便不和他理論，直接出手，楚紅玉的赤飛沙在嵩山時就已經折斷，迫不得已只能換了把鐵劍用以防身。楚紅玉和這白衣人過了十幾招，發覺此人所使功夫怪異非常，只守不攻，陸凝坐在榻上看兩人過招，數十回合之後，白衣人終於變換策略。

他打出的招式竟然和楚紅玉之前打過的一模一樣，原來他只守不攻的目的，是要模仿楚紅玉的套路。

「楚大哥，小心他的扇子！」

話音才落，白衣人的扇子便直逼過來，楚紅玉立即閃避，真是好險，要不是有陸凝從旁提醒，恐怕他已經被這白衣人的扇子打傷了。

「你這隻白猴子，人家出劍你也出劍，人家劈掌你也劈掌，今天我就收了你這畜生！」楚紅玉與白衣人過了七八十招仍不分勝負，那白衣人的氣焰好不囂張，只見他悠悠地搖著扇子，似乎不把楚紅玉放在眼裡。

楚紅玉想起了他自創的那套陰陽倒亂劍，最適合用來對付這小畜生，他笑道：「既然你喜歡學人家的武功，那我就再教你幾招，看好了！」

白衣人哪裡知道這陰陽倒亂劍的厲害，本以為還能再跟著模仿，卻不知這亂劍根本無跡可尋，又談什麼套路，學什麼招式呢，果不其然，白衣人很快敗在了楚紅玉劍下。

「這是什麼劍法，我怎麼從來沒見過！」白衣人跌倒在地上，喉頭正抵著楚紅玉的劍刃。

「我這叫不三不四劍，專打你這種不男不女，不三不四之人。」楚紅玉扭頭看向陸凝，又道，「阿凝，你說怎麼處置這個小畜生。」

「他意圖毀我清白，我要殺了他。」

「好，我這就送他歸西！」

「不要啊！大俠饒命！大俠饒命！都是百里雲有眼無珠，得罪了五公子和楚大俠，求楚大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條狗命吧！」白衣人立馬在楚紅玉跟前磕頭認錯，哭得滿臉是淚，狼狽不堪。

「要我不殺你也行，只要五公子肯饒了你，我就放你走。」

「五公子，百里雲鬼迷心竅，罪該萬死，您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一定親自到臨安府給您磕頭賠罪。」

「要我饒你？」陸凝冷哼一聲，道，「除非你在我面前自宮，否則放你回去，你也會去害別人。」

「多謝五公子，多謝五公子！」白衣人又磕了幾個響頭，接著便解開腰帶，要當著楚陸二人的面自宮，楚紅玉見此情形皺了眉，虧這腌臢東西做得出來，他可不想看別人的那話兒。

陸凝卻是個有仇必報之人，就算畫面再不堪入目，他也要親自監刑，白衣人見楚紅玉背過身子，便將衣袖一揚，陸凝只見他那雪白袖中銀光忽現，原來是三根毒針。

「楚大哥！」陸凝想提醒楚紅玉，然而白衣人動作極快，楚紅玉根本閃避不及，從背後中了白衣人的毒針，針上的毒劇毒無比，入骨無痕，待楚紅玉回過神來，那白衣人早已跳出窗外逃之夭夭。只聽窗外傳來一陣得逞笑聲。

「小子，你中了我玄威門的梨花針，三日之內你就會全身潰爛而死，哼，今日你欺人太甚，對我百般羞辱，我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哼！五公子，你花容月貌，實在不可辜負，你就等著我來臨安府提親吧！」

楚紅玉渾身顫抖，雙腿軟倒跪在了地上，陸凝大驚，用盡全身力氣慢慢爬到楚紅玉身邊，扶住他的肩膀。

「楚......楚大哥！你......」

楚紅玉原本猙獰的表情忽然鬆開，他見陸凝心急如焚，怕他太過著急會傷了自己，於是將那三根梨花針逼出體外，運功將毒血從掌中逼出。

「你看，我沒事，我早就看他不是好人，一定會暗箭傷人，我早就防著他了！」楚紅玉得意地把玩著梨花針，笑道，「若不是這麼做，我還不知道他就是紫微道人的徒弟。這次算他走運，大爺我有要事在身，不然我一定收拾得這個小畜生服服帖帖。」

楚紅玉自顧自說著話，沒發覺陸凝面色蒼白，神情冰冷，絲毫不搭理他，片刻之後，後知後覺的楚紅玉才發覺屋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阿凝？」楚紅玉收住了笑，也悄悄把梨花針藏了起來，又試探著喊了一聲，「阿凝，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陸凝一聲不吭，連看也不看楚紅玉，只是眼中有淚光閃爍，好像隨時都會流下淚來，楚紅玉慌亂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越是求饒，陸凝的臉色就越是冰冷。

「阿凝，我一向都喜歡跟人開玩笑，我無心的......你......你就饒了我這次吧。阿凝！只要你能消氣，要我做什麼都行。」

陸凝的雙唇動了動，臉色越來越難看，楚紅玉這才想起來陸凝動了元氣，他的身體本就脆弱，何況經歷一場打鬥。

楚紅玉立即將陸凝抱到榻上，為他輸真氣，一個時辰之後，陸凝逐漸恢復體力，楚紅玉原就身有內傷，如今要每日為陸凝輸真氣，傷勢總是不見好，只是勉強撐著罷了。

「阿凝，感覺好點了嗎？都是我不好，我太粗心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擾我們，你楚大哥一定會把你毫髮無損地送到太行山。」

陸凝直勾勾盯著楚紅玉，眼中的淚光已經消失，卻有一股陌生的情緒在他眼底涌動，可惜楚紅玉不曾發覺。陸凝終於彎起嘴唇輕輕笑開，他慢慢低下頭，靠在了楚紅玉肩上，方才得知楚紅玉並未中百里雲的奸計，陸凝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害怕失去楚紅玉。

「阿凝......」眼見陸凝靠在自己肩上，楚紅玉推開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他到底不是木頭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陸凝對他是有情的，楚紅玉又豈會不知，可他已經有兩位夫人，斷不能辜負兩位夫人的深情。

楚紅玉心裡暗暗打定主意，等天機子治好了陸凝，他就和陸凝說清楚一切，如今為了他的身體著想，別的暫且放在一邊不理。

陸凝漸漸入睡，睡前嘴角仍然微微上揚，他甘願用這具殘破身子陪伴在楚紅玉身邊，將這十幾年來他苦無傾訴的愛慕之心，小心且鄭重地系在楚紅玉掌中。他不再想揚名江湖，不再想恩怨情仇，只盼他的楚大哥能日日為他摘花瓣，采露水，朝朝暮暮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