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水賊一起圍攻上來，苦恨大師從容應敵，使出一招靈山禮佛，卻只使出三成力，便將揮刀撲來的兩個水賊擊倒在地，接著又用一招恆河如海，橫掃了七八個水賊。楚紅玉看得出來，以苦恨大師的武功，要解決這些水賊簡直是易如反掌，但苦恨大師腿上有傷，又年事已高，出家人向來慈悲為懷，他不殺這些水賊，但水賊們卻想拿他性命奪去經書，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白鯨幫的水賊顯然也料到苦恨大師不忍開殺戒，於是他們打完一輪又一輪，你方唱罷我登場，想慢慢消耗苦恨大師的體力，楚紅玉搖了搖頭，心裡替苦恨大師不值，這幫水賊姦猾無比，怕是連佛祖也渡化不了，到時候經書豈不是要落入水賊手裡？

楚紅玉打定主意之後，飛身前去幫忙打水賊，他身姿輕盈，出掌極快，水賊們往往還沒看清楚紅玉的人影，胸口就中了一掌，連水賊頭目也看得心驚，僅一眨眼的功夫，所有水賊竟都被打趴下了。

「大師，我這招桃花散落手，比起少林寺的千手如來掌，如何？」楚紅玉收掌而立，看著水賊們發怵的眼神，他頓時起了一絲小小的得意，苦恨大師得以喘息片刻，對他點了點頭。

「楚居士的掌法果然很精妙，老衲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快的掌法，恐怕要比千手如來掌更勝一籌。」

玉泉谷的桃花散落手，與少林的千手如來掌，兩種都是以快聞名的掌法，然而前者主以柔克剛，後者卻主剛猛，苦恨大師說的不過是謙辭，武功本就一山還有一山高，誰又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

「你們還有誰想嘗嘗我的桃花散落手？儘管上來！」楚紅玉心想，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這些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比摩耶臘一等人可差遠了，看誰先支持不住。

水賊們再次一擁而上，但很快又都敗於楚紅玉手下，就這樣你來我往打了半日，楚紅玉將這些水賊收拾得鼻青臉腫，水賊眼看車輪戰不奏效，便只能暫時停戰修整。楚紅玉也扶苦恨大師到樹下休息，接著去摘了些野果回來充饑，順便盯著這幫水賊，看看他們又想耍什麼花招。

果然不出楚紅玉所料，水賊們就地生火做飯，水賊頭目則和他的幾個手下們湊在一次嘀嘀咕咕，不知在謀劃什麼奸計。

吃飽喝足之後，水賊提出要再戰苦恨大師，楚紅玉本想勸苦恨大師離開這裡，誰知苦恨大師說什麼也不肯走，執意要留下來和這些水賊糾纏。楚紅玉無奈一嘆，不曉得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是不是都這麼倔，苦恨大師是這樣，他師公也是這樣。

水賊自然不是他倆的對手，但這一次，其中一個水賊忽然朝天放了一支煙火箭，沒過多久，山谷兩邊的懸崖上就聚集了不少水賊，原來他們是想搬救兵。楚紅玉又怎麼會怕這些小水賊？莫說是十幾個水賊，就是來幾百個也不夠他打的。

但讓楚紅玉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水賊頭目搬來的救兵的目的，並非想以多勝少，懸崖上的水賊遲遲不下來，而是從山下運了好幾車的大石塊上去，趁頭目將楚紅玉與苦恨大師二人引入山谷之後，再把石塊扔下來。

每一塊巨石都有幾百斤重，就這樣一起滾下山谷，砸在谷底，發出轟隆隆的巨響，震得地動山搖，這點小伎倆當然難不倒楚紅玉，可苦恨大師的腿傷卻已經化膿，再不施救治恐怕會潰爛。

「苦恨大師！你的腿傷不能再耽誤了！快走！」

「阿彌陀佛，生死有命。」

楚紅玉重重唉了一聲！出家人的脾氣真是怪，怎麼勸都不肯走。楚紅玉一面躲避不斷墜落的巨石，一面抵擋水賊的騷擾，這時，墜石忽然壓死了一個水賊，苦恨大師驚愕地看向那個被砸死的水賊，他的神情立即由震驚轉為悲哀。

「施主，快讓你的部下停手！」

「臭和尚，只要你把經書交出來，我就讓他們停手！」

「罪過，罪過......」苦恨大師看上去十分難過，因為幫主的邪心，那個水賊就丟了性命，然而幫主卻仍然不肯收手。懸崖上的水賊不斷運巨石上去，攻勢一次比一次猛，突然，又一塊巨石墜落下來，剛巧砸向那水賊頭目。

「施主小心！」苦恨大師不顧自己的安危，竟然飛身上前將水賊頭目推開，巨石轟隆一聲砸中苦恨大師，楚紅玉驚住，立馬回頭去劈巨石，然而巨石實在太大，他根本劈不開，就算讓他劈開了這巨石，苦恨大師的半截身子也早就被碾壓成了肉泥，命不久矣。

「大師！——」見此情形，楚紅玉不禁又悲又恨，先有他義兄溫人雅被小人謀害，現在又是苦恨大師為救人而重傷，都是因經書而起，楚紅玉悲憤之下紅了雙眼。

「苦恨，我好心送你上西天去見佛祖，你應該謝我才是，哈哈哈！......」水賊頭目得意地大笑起來，他利用苦恨大師的慈悲之念，想出這個毒計，不但不懺悔自己的罪行，反而自鳴得意。

「你這麼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好，我就砍了你的雙手，看你以後還怎麼搶！」楚紅玉恨極了水賊，揚手一揮，便將水賊頭目的雙手砍下，他的指劍快如閃電，水賊頭目根本躲不過。水賊頭目疼得在地上不住扭滾，蛇無頭不走，其餘水賊見幫主被人砍了雙手，他們又都不是楚紅玉的對手，一時間沒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楚居士......」

「大師！」

「老衲壽數已盡，你不必葬我，今日我能償清罪孽，已是死而無憾。這本......這本大阿含經，請楚居士代為保管，送回......送回少林，我師兄苦慧大師看了就會明白。」苦恨大師顫抖著將一本藍灰色的舊經書遞到楚紅玉手裡。

「大師，那些水賊為了得到經書已經喪心病狂了，為什麼你還要救他們？」

苦恨大師嘆了一口氣，渾濁的雙眼頓時淚光閃爍：「從前有一個杜船夫，本來與妻子育有一女，生活美滿，後來這個船夫偶然得到大阿含經，便起了貪念將經書據為己有，偷偷練習經書上的武功。誰知船夫的女兒偷看了經書之後，就把經書的譯文告訴了她的心上人，就這樣，經書的秘密不慎傳開，引來不少江湖人士爭搶。就在一夜之間，船夫的妻女被殺身亡，船夫知道自己大禍將至，便連夜逃到少林寺，剃度出家做了和尚，這個和尚法號苦恨，他一輩子沒能為自己的妻女報仇，是因為他知道如果要報仇，那他最應該殺的人是自己。諸煩惱生，必由痴故......老衲落得如此下場，皆是報應。」

「苦恨大師......」大師說完這個故事便斷了氣，楚紅玉輕輕將他雙眼合上，接著把經書收到胸前，也是怪了，載有絕世神功的大阿含經如今就在自己手上，但楚紅玉卻連手指也沒抖一下，他對經書絲毫不心動，況且他義兄就是因這本經書而死的，楚紅玉亦覺得大阿含經是邪物，斷不能碰。

楚紅玉起身要走，但轉念一想，連白鯨幫的水賊都知道了經書的下落，難保不會有別人再盯上經書，把經書帶在身上總是不妥。思及此，楚紅玉又拿出了經書，他想了個法子，翻開經書將上面的梵文全部背誦下來，再把經書燒毀，等他到了少林寺，再把經文默寫下來就是了。

大阿含經共有九章，全冊很長，背誦起來並不容易，楚紅玉不吃不喝背了一整天才終於記熟，背完之後他便將這本害人的經書撕成了碎片，一把拋向天空，方才覺得痛快。

「哼，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看你們還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