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卓無衣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實戰。之前在太虛幻境里的對打，不過是雲琛為了給他喂招，劍上半分力氣也沒帶。

現下葉婉晴和長遙出手，鞭影和劍影未及身便帶起一陣風。然而對於見識了雲琛劍法的卓無衣來說，還是差的太遠。

但是差的太遠不代表打得過啊！！！

卓無衣一面在心裡瘋狂咆哮，一面淡定地滑開一步，東一轉西一盪，巧妙避開二人的鋒芒。而且騰挪之間步伐輕盈，身姿瀟灑，氣度非凡，倒是讓眾人喝了聲彩。

實際上卓無衣根本就不淡定，也根本就不想打——他根本就打不過！葉婉晴修習南華心法已久，怎麼可能被他這個半吊子給比了下去；天相星君之子長遙用的不知是什麼劍法，卓無衣從未見過，但直覺告訴他肯定打不過，所以他其實是在表面淡定地逃跑。

就算逃跑，身為紫微親傳弟子，也必須優雅地逃跑！只不過卓無衣面上一派淡然，甚至仍然帶著和煦的笑容，因此在旁人眼中他顯得胸有成竹，只有兩個人沒有被他的笑容所迷惑，一個就是葉婉晴，另一個則是長遙。這兩人深知他其實只是在姿態好看地逃跑而已，因此攻擊愈發密集，宛如狂風豪雨一般，將他裹在其中。可卓無衣劍法不行，逃跑功夫一流——每次他們二人要擊中他時，他都如一隻泥鰍一樣滑開了去，偏偏旁人看不出破綻，還大聲喝彩。長遙面上看不出表情變化，或許內心正在狂刷咆哮體也說不定，葉婉晴卻是完完全全表現在了臉上——她看起來十分狂躁，攻擊一招比一招凌厲。

卓無衣一面忙著逃跑，一面哀嘆：幸好今日雲琛不在這裡，不然他也許會被自己拙劣的劍法氣死。可是……

正在他神遊天外的當兒，忽然一陣疾風吹過，卓無衣神智一震，無師自通的超強靈力感知能力發揮了作用——對面那兩人的招數變了！他們從單純的武器擊打，轉為動用了靈力！

卓無衣武功不行，靈力感知卻是一流——千鈞一髮之際他縱身一躍，一腳踏上飛來的長劍，宛如天神般騰空而起，堪堪避開陡然射來的仙術。他抬眼望去，對面葉婉晴踏在長遙劍上，他二人共御一劍，長遙雙手結印，口中念訣，準備使用仙術，而葉婉晴則長鞭在手準備夾攻。

「小心！」

池晏塵的聲音傳來，卓無衣心念電轉之間已然有了主意。他雙手併攏堪堪結印，口訣從口中流暢念出——然而葉婉晴豈容他念完？長鞭一甩便如同豪雨一般，向他急速攻去！

卓無衣心中早預料到她這一招。仙術初學者只能用手勢和口訣來引導靈力流向，術法威力越小，口訣越短，反之術法威力越大，口訣越長，因此發起具有強大攻擊的過程很慢，只有大成者才能像雲琛一樣，隨手使用仙術。看葉婉晴和長遙的模樣，顯然長遙並非大成者，才需要葉婉晴掩護在前以助他念完口訣。然而現在，葉婉晴若想攻擊卓無衣，由於距離過遠只有脫離長遙自御一劍；葉婉晴被憤怒沖暈了頭腦，再加上沒有把卓無衣放在眼裡，竟然真的自行御劍攻擊卓無衣。就在她撲向卓無衣的一剎那，卓無衣突然動了！

足尖一點長劍，卓無衣竟然在高空中主動脫離劍身，高高縱躍而起！下面響起一片驚呼，然而卓無衣卻什麼也聽不到了。他的目標，是長遙！

在半空中雙手結印念出口訣，卓無衣被一股大力徑直甩向長遙！原本撲向卓無衣的葉婉晴則收勢不住，險些一頭從半空中栽下去。就在她停頓穩住身形、來不及回援長遙的瞬間，卓無衣已然被自己的仙術拉到長遙身前！長遙來不及念完的口訣被迫終止，因為一把閃亮的匕首已經抵在他的脖頸上。

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地面的人只來得及看清長遙念訣、葉婉晴追擊，只是一眨眼間葉婉晴和卓無衣之間的位置就發生了調換，都不禁大為驚訝。緩了片刻，才哄然叫好。

「無衣真是厲害！」池晏塵一面感慨一面說，「只是沒太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卓公子預料到自己念訣葉師姐會來攻擊，所以故意做個樣子，引葉師姐來攻他。」秋凌怯生生地開口，白皙的面頰上浮起淡淡的紅暈，「這樣，葉師姐就把準備施展仙術的長遙公子暴露了出來。卓公子則趁著葉師姐的空隙用一個小術法將自己拉到了長遙公子身前，正在施展仙術的長遙公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落敗了。」

「的確厲害！」白素婕笑得一臉開心，「想不到無衣進步這麼大！」

能抓住不同威力術法之間的時間差，這何止是進步大……池晏塵心裡暗暗想著，這根本就是進步神速了。雖然為卓無衣感到高興，但也難免失落——他是不可能有雲琛這樣的師父來親自教導了。

白素婕的驚呼打斷了池晏塵悵然若失的思緒。他連忙抬頭望去，只見卓無衣擒著長遙御劍而下，速度宛若一道閃電。他身後葉婉晴窮追不捨，剎那間已經逼近地面！

池晏塵暗叫一聲糟糕：「無衣！小心！」

眼看他們就要撞上地面，卓無衣突然剎住，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他把長遙當作了大型暗器，反手便向葉婉晴擲去！

「！！！」

葉婉晴顯然沒料到卓無衣居然會做出如此舉動！她若接住長遙，似乎其中有詐；若不接長遙，那他必然會撞上她身後的樹木，不死也得重傷。而情況不容許她多想，她只下意識伸手想接住長遙，卻不料卓無衣竟然也緊隨其後，隨著長遙的去勢瞬間欺近！

勝負已定！

葉婉晴被長遙一阻，頓時被卓無衣點中穴道，摔倒在地。卓無衣一手拉住長遙，避免了他砸到葉婉晴身上的命運。

「師弟，你不覺得……卓無衣他……」

「師兄。」

「他那個手段……」葉為書眸色陰沉下來，「和當年魔界暗算你的手段一模一樣……」

距離池晏塵、葉婉晴等人爭鬥不遠處的山坡上，雲琛和葉為書並肩而立，遙遙望著卓無衣打鬥的情形。

葉為書話音一落，雲琛不禁顯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他長嘆一聲。

八百年前，四界之戰，他就敗在這樣的手法之下。不同的是，被當作盾牌擲向他的，是他的同門師弟楊肅。當時的魔界之主就如同今日的卓無衣一般欺身而上，長劍穿透楊肅的身體，企圖在雲琛接住楊肅之時一同洞穿雲琛。

然而被林安懿擋住了。

林安懿接住了楊肅，也擋下了那柄穿過楊肅腹部的長劍，死在了雲琛眼前。

「我說過，你絕不可以把卓無衣放在身邊，也絕不能容許他留在紫微山……」

「師兄！」雲琛平日里不起波瀾的語氣罕見地出現一絲波動，「我相信他。」

葉為書猛地回過頭，盯著雲琛略顯痛苦的眸子。

良久良久，他才終於說道：「但願你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