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卓無衣早有預料，著地一滾避開了去。檮杌也不追擊，頭一揚，一道落雷咔嚓一聲向卓無衣劈去。卓無衣只來得及抬起長劍擋了一下，嗡地一聲顫音，長劍一斷兩截，他整個人身上浮起淡淡的白光。

「嗯？」檮杌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停止了追擊，「你的靈力居然能夠自發保護你，這可不僅僅是強大可以解釋的了。有趣，有趣。」

卓無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的右手被剛才那道落雷震得發麻，但奇蹟般沒有受傷。現在他唯一的武器也已經失去，雙方實力相差太多，他毫不懷疑下一次攻擊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雲琛沒有好好教導你啊，小子。」檮杌搖了搖頭，嘲諷的眼神毫不掩飾，「你控制靈力的能力這麼差，他平時只教你彈琴下棋嗎？」

「閉嘴。」卓無衣握緊了拳頭。他絕不容忍任何人在他面前侮辱他的師父，雲琛也並沒有疏忽於對他的教導——劍法，仙術，常識，只是他不夠努力，不能達到那種境界。

「瀕死之人居然還想維護他，可笑至極。」檮杌抬起一隻前爪，「給你個痛快好了！」

轟然一聲巨響，卓無衣只覺一道炫目的白光驟然亮起，劃破黑暗的空間。相比現在即將電射而下的雷霆萬鈞，適才那道落雷不過是小兒科。他只能抬起頭，避無可避地看著無數道耀眼的白光奔騰而下，向他頭頂勢不可擋地砸下！

不！還不想死！

卓無衣下意識地伸手去擋，檮杌爆發出一陣大笑：「去死吧！……」

話音未落，他猛地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到卓無衣的額頭奔騰出一道閃電狀的金光，驟然綻放開來。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一朵純白的紫薇花宛如遠山月華，帶著傾世之美，還有淡淡的溫和與悲憫，擴散成一道結界，將卓無衣整個人罩在了裡面。

「紫微！？」檮杌的表情扭曲起來，「你是紫微親傳弟子！？」

卓無衣也驚訝於這道結界的突然出現。萬道雷霆轟然擊中結界，卻彷彿融入了一潭深水，柔和而緩慢地消散開來。他隱約想起自己當初拜師的時候，雲琛確實有將一滴血點在眉心。原來……竟然是一個保護嗎？

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湧上心頭，卓無衣不禁呆在了原地。他原以為雲琛是個冷情、淡漠又絕對理智的人，對他的感情也從未指望過會有回應。然而，雲琛其實並非外人所看到的那樣。他會難過，會笑，會關心他人，會愛……卓無衣知道雲琛愛護自己，卻從未想過他會付諸於行動，甚至在拜師的時候就已經為他做好了種種準備。直到此刻他親眼目睹紫薇花化作結界保護了他，他才猛然感覺到自己真的是「紫微親傳弟子」，而不是一個好聽的名號……

師父，師父……他的師父。

「真是太令人驚喜了。」檮杌猙獰地笑道，「你居然是紫微親傳弟子！我還以為你不過一個普通弟子，才會被他這樣忽略！」

「住口！」卓無衣猛地轉身，握緊了拳頭，眸子里閃過一絲怒氣，「你不過是我師父的手下敗將，只會在這裡逞口舌之快罷了！」

「口舌之快？」檮杌危險地笑了，「我現在更加不能饒過你……我要讓雲琛在痛苦中度過餘生！！我想，你應該知道這種加持的保護只能用一次吧？他只能救你一次！」

檮杌長大了嘴，一枚巨大的火球逐漸聚集起來。卓無衣禁不住後退兩步，臉上卻毫無懼意。他知道雲琛只能保護他一次，也知道自己與對手相差太遠。然而他不能放棄，也不能膽怯，因為他是紫微親傳弟子！他的師父有一個震懾四界的名號！

他默念口訣，結界的光芒在手中逐漸聚攏。他能感受到那枚火球滾燙的溫度和驚人的力量——他的感知無可匹敵。檮杌這種級別的凶獸攻擊時已經無需念訣，而這次卻需要聚力才能一擊，可見即將來臨的攻擊威力有多巨大！

在身前接連設下三道結界，火球蓄力完成，轟然而出！

第一道結界彷彿不存在一樣被一擊而碎，第二道結界也不費吹灰之力，第三道結界也僅僅讓火球慢了一秒。隨後，卓無衣甚至能感受到籠罩了全身的熱度！

避無可避！

就在卓無衣準備迎接死亡的時候，不知從何處響起一聲清越的鳳鳴。一道柔和的紅光乍然出現在卓無衣身前，僅僅一張嘴就吞下了那顆火球。

不要說卓無衣，就連檮杌都驚呆了，隨即他爆出了一連串的粗口。

「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幾千年不見，汝真是越來越粗魯了。」火紅色的大鳥騰飛而起，長長的尾羽搖曳生姿，它拍了兩下翅膀，歇在卓無衣肩頭。

「朱雀！」檮杌憤怒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老子要殺這小子，關你屁事！」

「顓頊之子說話就是如此沒有禮貌嗎？」朱雀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這是吾的主人，怎能容汝傷他分毫？」　

卓無衣被這隻大鳥說話的方式弄得有些頭大，但還是聽懂了它的意思：「你……你說我是你的主人？」

「不錯。」朱雀微微頷首，「八百年前，吾因傷在此休養，直至今日，方才得出。」

「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卓無衣指了指自己，「八百年前我還沒出生。」應該是爺爺的爺爺都沒出生吧。

朱雀卻搖了搖頭，它的聲音悅耳動聽：「天機不可泄露。吾在此，是為了帶吾主脫困。」

朱雀可是上古神獸之一，力量至純至聖，也根本不懼怕檮杌，想來太上幻境的單面結界對它來說也是輕而易舉。

「檮杌，吾不希望再見汝傷害吾主。」朱雀轉向那隻仍在磨牙的凶獸，「多行不義必自斃，好自為之。」

說完，它就帶著卓無衣消失在一片火光之中。

穆小樓認為，自從他認識卓無衣以來，生活就變得多姿多彩。卓無衣總是能出人意料——在各個方面，也包括此刻他帶著一隻火紅的大鳥出現在他的房間里。

他認得，那是上古神獸之一朱雀。

「你們下次出現能不能提前說一下？」穆小樓只穿了一件單衣——他剛從睡夢中被驚醒，還以為是來了敵人。

一代弟子中只有宜君和子碩隨雲琛前去支援，其餘人都留在紫微。二代弟子倒是都被葉為書帶走。可以說，若是此刻季瑛突然來襲，紫微恐怕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吾很抱歉。」朱雀開口道，「但吾主誤入太上之境……」

「停一下，朱雀你能換一個稱呼嗎？什麼『吾』『汝』聽起來簡直讓我無所適從。」穆小樓摸摸下巴，「八百年沒見到你，怎麼你還是一個頑固不化的老古董。」

卓無衣眼睛一下亮了：「穆師兄，這麼說你知道怎麼回事？我是說，它說我是它的主人。」

「當然！」穆小樓指了指那隻火紅的大鳥，「它有個名字叫包子。」

卓無衣：「……」這名字聽起來和饅頭好像是一對兒啊！

「它和饅頭是雙鳳。」穆小樓續道，「饅頭是青鸞，而它是朱雀。它們曾經是大師兄林安懿的鳥，後來被送給了師尊。如今師尊送給了你，你當然就是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