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不可能兌換成任何面值的籌碼。

Chapter 01

今天已經是12月24日。

因為槍傷而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的不二終於被告知可以出院，回公寓去過聖誕節。

「……所以說啊笨蛋老哥今天已經是24日了！」電話那頭的人終於忍不住吼了起來，「你到底回不回來過年！」

「哎呀裕太火氣不要這麼大嘛。」不二笑眯眯地把電話拿遠了些以抵擋自家弟弟的怒吼，「只是因為一些小小的『意外』至今還沒有買到飛機票而已。」

「笨蛋老哥！」裕太拔高了聲音，「又是因為什麼案子才耽擱在倫敦了吧？你不說我也猜得到！觀月前輩今年會到家裡來。如果老哥你不回來了的話就在那邊過年吧！」

不等不二再說一個字，裕太啪地一聲撂了電話，留下不二一個人對著手機皺眉。

什麼啊……觀月也會來？

不二微微眯起冰藍色的眸子，盯著手機像是要把它盯出一個洞來。自家弟弟在日本警視廳工作就已經讓他有幾分不滿，再加上去年的時候突然宣布他有了個名叫「觀月初」的男朋友，讓不二對日本警視廳本就不好的印象更加雪上加霜。

日本警視廳是個什麼地方不僅拐走了他不二周助可愛的弟弟還拐走了他可愛的弟弟的後半生！所以無論是日本警視廳還是觀月初都不可原諒！

今年一定要回去過年！

就在不二盯著手機準備再打過去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手冢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不二猛地抬起頭掃了手冢一眼，那副一零一號笑臉隨即掛了起來。

手冢暗自提升了警惕。根據他的經驗，不二這種明明臉上在笑眼神卻足夠可以殺人的神態表明了他現在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如果誰在這時候踩到地雷一定會被轟得渣都不剩。

「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不二笑眯眯地開口。

「嗯。」手冢拎起椅子上的大衣遞給不二，「出院手續我已經辦好了。聖誕禮物也已經寄出。」

不二接過大衣穿戴好，跳下地來自己圍好圍巾，眼底有一抹流光閃過：「辛苦你了，手冢。」說完頓了一頓，抬起眼來看著手冢：「今年要回日本過年嗎？」

「我正要說這件事……」

「太好了，我也回去。」不二彷彿早已料到手冢要說什麼，「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明天。」手冢淡淡地道，「公寓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處理。你也要留下來處理那些東西——有很多都是聖誕禮物。」

不二用可以殺人的眼神看了手冢一眼：「我要先走。」

「不二，那棟公寓是我們合租的。」手冢完全無視了不二眼裡的殺氣，推了推眼鏡淡然道，「你也有義務承擔一部分家務，尤其是當你負有主要責任的時候——有很多東西都是你的。」

不二隨手亂扔東西的習慣手冢早已有所領教。況且兩人在一起合租將近兩個月，他也完全清楚不二絕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如果說得有理，就算再不情願不二也會乖乖返回公寓去做掃除。

果然，不二聽後只是瞪了手冢一會兒，便撇過頭不再說話。過了半晌，他忽然又回過頭來瞥了手冢一眼。

「聽精市說，你在他那裡做了外科醫生。」

是陳述句。因此手冢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不二又一次沉默下來。許久，他再一次撇過頭去。

「恭喜你了。」

聲音有些淡，聽不出喜怒，尾音有些低，在細碎的雪花中很快就變成了一團白霧，凝結在空氣中。

既然是恭喜……那為什麼似乎有點失落呢。

不二微微垂下眼簾，輕輕地嘆了口氣。

想到手冢以後會和其他上班族一樣忙忙碌碌，再不會端一杯茶坐在沙發里看著報紙聽他分析案情，他的心裡忽然產生一點淡淡的寂寞之感。

不過兩個月而已。再次恢復到一個人的時候，居然有些不適應了呢。

公寓里的確亂得可以。

手冢為了照顧不二，這一個月基本住在了醫院，收到的聖誕禮物隨便堆在沙發上或者茶幾上，甚至還有幾個包裹滾到了沙發下面。不二一件件拿過來扔在客廳中央堆成兩堆，順便把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扔到茶幾下面的書掏出來。

「拆開吧，手冢。」不二一面收拾一面說，「聖誕節我們又不在這裡過。」

覺得不二說得有理，手冢拿過一件自己的禮物拆開包裝。這件禮物是大石送的，很規矩的東西——一本菜譜，下面還附著一張卡片。

不二笑著湊過來看。卡片不過手掌大小，密密麻麻的居然寫滿了字，還真是符合大石的風格。

手冢：

英二很喜歡這本菜譜里的菜，我想不二也會喜歡。不二那麼喜歡吃辣的對腸胃不好，你多做點養胃的東西，勸他少吃芥末和辣醬。

我知道你已經找到了工作，不過工作和愛人同樣重要，千萬不要因為工作而忽略了不二。他的職業實在很危險，英二那麼孩子氣的人也常常會擔心他，大概是因為他們很久沒有聯繫的緣故。

另外，照顧好你自己。你的左肘本就有舊傷，如果複發的話實在對不起不二。最好定期做一下檢查，以免他擔心。

聖誕快樂。

大石

手冢黑了一張臉：什麼叫「工作和愛人同樣重要千萬不要因為工作忽略了不二」？手冢國光和不二周助什麼時候已經升級成為「愛人」了？

「大石說得很對嘛。」不二笑眯眯，「手冢，不能因為工作太忙而忽略了我哦。」

手冢抽搐著嘴角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決定保持緘默，隨手撿了下一件禮物。

真田送了手冢一本醫學方面的書，還算是中規中矩。不過令手冢吃驚的是，蘇格蘭場的霍爾探長居然也寄來了聖誕禮物。他拆開包裝，露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上面寫著「KY」兩個字母。

手冢嘴角抽搐了一下，拿起包裹下面的卡片。

手冢先生：

謹代表蘇格蘭場全體人員送給您的聖誕禮物，祝您聖誕快樂。

A.H

「手冢。」不二拿起那瓶潤滑劑仔細觀察了半晌，「看來……他們認為你是下面的呢。吶，要不要用一下試試？」

手冢沒有表情地推推眼鏡從不二手上拿回那瓶潤滑劑：「大門銹了。」

「手冢，這是人體潤滑劑呢……」

「不二。」手冢一字一字說道，鏡片反過一片寒光，「大門銹了。」

不二覺得保持微笑的沉默是最明智的回應。

與手冢收到的禮物相比，不二收到的禮物要中規中矩得多。英二性子雖然跳脫但絕對不會送一瓶潤滑劑給不二，蘇格蘭場則沒有人會給不二送禮物，唯一比較驚世駭俗的禮物大概是幸村的——一副人體骨架模型。

不二將那副人體骨架模型拼裝好放在牆角，拿起最後一個盒子。

來自手冢國光的禮物。

不二一面拆開那嚴謹得過分的包裝一面猜想手冢會送了他什麼。不二送給手冢一條米色圍巾，是從包裝上一看就能看出來的。大概是和不二一起住得久了，手冢也知道不二從包裝的形狀上就能大致判定包裝的內容，所以這次選擇了盒子作為包裝。

三下五除二拆開包裝，不二微微愣住。

靜靜躺在盒子里的，是一把嶄新的義大利伯萊塔92F手槍。

他抬起眼來望向手冢，手冢深邃的黑眸猶如一潭寂靜的湖水，只在最深處微微掀起一點波瀾。

不二清楚，手冢只是希望自己能夠保護好自己。

唇角慢慢噙起一絲淺淡卻真實的笑意。

雖然不二槍法很差，連靶子的邊都從未擊中過，不過……

不二拿起槍，微笑。

「謝謝你，手冢。」

——這份心意，我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