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時間大約在午夜十二點左右。死亡原因：吸入過多含大量LSD的氣體導致出現精神混亂，恐懼而死亡。換言之，是被活活嚇死的。」不二一面低聲自語一面在屋子裡那幾具屍體旁走來走去，「不過LSD本身的功效並不致死，也就是說有人對它進行了改造。如果流入毒品市場……」

「後果將不堪設想。」霍爾虛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臉色蒼白，一手用冷毛巾捂著臉，似乎剛剛走出LSD帶來的可怕幻覺，「所以我們才請求你的幫助，不二。必須阻止它的流出。」

「sir，想想Mr. Talent那不同於常人的癖好。」莉莎抱著雙臂出現在門口，冷笑著說道，「你一定是瘋了才會請求他的幫助。天才與瘋子根本就沒有界限，請你清醒一點，sir。」

不二靠在牆上，也抱著雙臂，微笑但沒有說話。霍爾則按著太陽穴，神情異常疲憊：「整個蘇格蘭場都比不上一個不二周助，莉莎，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這些年來如果少了不二的幫助，蘇格蘭場有一半的重大案件都會無功而返。雖然安東尼·霍爾很不願承認這一點，但這是事實。——雖然他也很擔心不二那異於常人的癖好，比如他經常在微波爐里或者雪櫃里或者其他什麼地方放一些被肢解的人體，再比如他對罪案超乎尋常的洞察力和感知力——但蘇格蘭場在某種程度上依賴於不二周助，霍爾也必須在某種程度上相信他。

顯然意識到不二不可或缺的地位，莉莎沒有再說話。霍爾疲倦地向不二點點頭，不二才鬆開雙臂稍微打量了一下現場。

整間屋子很簡潔，沒有任何現代化設施。桌子靠在窗邊，距離壁爐有點遠，上面擺著屋子裡唯一的照明用具——一盞古老的油燈。油燈的底座上散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不二不禁向霍爾歪歪頭。

「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劇毒藥物。」霍爾明白不二的意思，解釋道，「從裡面檢測出大量LSD成分，效果要比LSD猛烈得多，所造成的幻覺足夠嚇死一個成年人。」

「某種程度上讓我想起柯南道爾爵士寫的《福爾摩斯探案集》中魔鬼之足一案呢。」不二打開窗子低聲笑道，「也許這個罪犯也是個福爾摩斯愛好者，吶？」

窗子下面的雪地一片潔白——霍爾終於懂得要好好保護現場了。

從窗子探出頭可以看到那兩扇復古的大門。門口凌亂一片——不二要收回前言，霍爾仍然不懂保護重要的現場。

從走廊慢慢踱到大門口，不二拿出放大鏡對著地上的腳印仔細研究。半晌他站起身：「唯一的倖存者艾爾伯特·赫胥黎在昨晚離開了，所以免遭毒手。不過為什麼四個人會一起聚到那間屋子裡？」

「赫胥黎先生就在這裡。」霍爾道，「可以問問他。」

艾爾伯特·赫胥黎是個高高瘦瘦的中年人，戴著一副眼鏡，頗有大學教授的風範。他的手指由於常年接觸化學藥品而貼滿了創可貼，粗糙而有力。

「你好，不二先生。」他看上去非常平靜，即使面對四個親人的慘死也沒有流露出半點失控的情緒，「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一樣呢，赫胥黎先生。」不二與他簡單握了握手，笑得眉眼彎彎，「我想問問你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

「昨晚下了雪。」艾爾伯特推了推眼鏡，「我們五兄妹決定打牌，所以才聚集到這間屋子裡。天氣很冷，所以他們生了火。不過由於壁爐距離桌子太遠，所以我們點燃了油燈——如您所見，這棟房子里沒有任何現代化設施，我們的父母都是維多利亞時代狂熱的愛好者。」

「為什麼不把桌子移動到壁爐前面？」不二道。

「因為桌子是釘在地上的。」艾爾伯特聳了聳肩，「它們的年代太古老了，大哥便將它們釘在地上，以防止這些脆弱的古董散架。」

「我理解。」不二微微一笑，「房子是你大哥的？」

「是的——父母在遺囑中將房子留給了大哥。」艾爾伯特說道，「不過我們五兄妹仍然住在一起，後來我搬了出去，因為只有我一人成家了。不過，我偶爾會回到這裡住幾天。」

「那麼昨晚……」

「我回家了。」艾爾伯特簡潔地說道，「我的孩子才七歲，我想回家陪陪他……但是並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他顫抖了一下，「……很內疚。」

「別擔心，赫胥黎先生，你即使在這裡也改變不了什麼。」霍爾拍了拍艾爾伯特的肩膀，「不二，還有什麼要問的？」

不二的表情變得若有所思：「你是在下雪之後離開的？」

「是的。」艾爾伯特說道，「我表示我必須回家照顧孩子，所以就離開了。」

「最後一個問題。」不二的眸色幽深起來，「被辭退的管家，你還能聯繫到他嗎？」

「可以。」艾爾伯特點點頭，「我會給你他的聯繫方式。」

不二在結束調查之後回到1029號公寓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手冢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餐桌上放著他為不二準備的晚餐。

「我知道你不會吃過晚餐。」手冢不等不二開口便說道，「不可大意。」

不二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慢悠悠地吃著東西，半晌突然說道：「手冢，一個人殺人的理由有多少？」

「很多。」手冢放下報紙挑眉看向不二，「怎麼？」

「雖然癥狀不明顯，但還是可以看出來。」不二垂下目光看著自己的碗，「艾爾伯特·赫胥黎，有吸毒史。」

「不可因為一個人的歷史斷定一個人的現在，不二。」

「我明白。」不二微微嘆了口氣，「不過門口的腳印雖然凌亂，但我還是能分辨出他離開的腳印。表面上看來他的確是離開了沒有回來，但……我總覺得腳印不正常。」不二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有些問題，我沒想清楚。」

手冢沒有說話。

「而且桌子的處理方式令人費解。」不二托著腮慢慢地說道，「就像故意留在那裡要毒死那幾個人一樣。手冢……」

「不二。」手冢打斷了不二的話，淡淡地說道，「我明天不回來吃飯。」

「什麼？」不二一愣。

「有人邀請我了。」手冢語氣不變，「是個同事。」

「……」不二一時沒反應過來，仍然看著手冢。兩人對視半晌，不二終於回過神來。

「所以……」不二突然覺得自己的語言表達出現了障礙，「……你……不回來了……」

「嗯。」

「是誰？」

「同事。」

「……」不二忽然心裡一陣發堵，險些連一零一號笑臉都沒掛住。許久，他微微低下頭去。

「我知道了。」

次日不二出去調查，首先聯絡的就是那個被辭退的管家。

老管家住的地方太過於偏僻，不二來來回回地尋找幾十遍終於找到了那間不起眼的房子。按響門鈴之後，一個看上去六十多歲的老人出來開門。

「請問……你找誰？」老人上下打量不二很久才說出一句話。

「我找亞當斯·貝克先生。」不二微笑著說，「請問他在嗎？」

「我就是……」貝克微微眯起眼睛，「你是……」

「你可以叫我不二。」

不二微笑著說出這句話，不料老人臉色大變，猛然睜大了渾濁的雙眼。下一秒他兩眼一翻，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