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白緘默不言，直面真相，遠比自己想像中需要的勇氣更大。以前還有絕青對自己的感情作為支撐，而現在陳瑜白卻不敢確定了。

絕青說：「白，好聚好散。」

陳瑜白暗暗握緊雙手，「……不要。」

絕青沒聽清楚：「什麼？」

陳瑜白湊近絕青，狠抓著床沿：「我說不要！」

絕青這回不明白了：「白，你……」

陳瑜白主動湊上去，抓著絕青的肩膀，有些激動：「我不會離開的，不會離開。」此時的陳瑜白，像是在抓著救命的繩索，不能放手，深怕一旦放開，就會掉入深淵，死無全屍。

門外人終於忍不住走進來：「蠢貨，既然不想在一起了，那就幹脆點！你是我兒子，平日在公司雷厲風行的一套，怎麼放到這上面就變得婆媽了？」

絕青：「父親，我……」

「把陳瑜白趕出去。」

絕青沒有阻止，陳瑜白雖然反抗，但只有一人，也拗不過老頭子的這麼多保鏢。房內只剩下兩個人了，老頭才嘆氣詢問：「考慮好了？」

絕青木然點頭。看到兒子這般不爭氣，老頭只拍了拍絕青的肩膀，然後出去了。門口外的陳瑜白還在反抗者，然而被堵了嘴，畢竟這兒是醫院，太過喧嘩不好。

「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在絕青出院前讓他改變主意，我就讓你們在一起。」

陳瑜白有些震驚，前一秒還堅決反對的人，下一秒怎麼就突然放出了餌料，「……真的？」

「嗯。」

「可我並不知道該怎麼做……」所有的情啊愛啊，陳瑜白活了快半輩子，只窺探到冰山一角，現在更別說什麼追求人之類的活計了。

「一個兩個，蠢貨。」老者跺了跺拐杖，「真是愚不可及！算了，你聽我安排。」左右的人鬆開了對陳瑜白的禁錮，但這會兒陳瑜白聽到眼前人會幫自己，反倒變得順從了。

因為老者的緣故，絕青轉到了高級病房，環境清幽，只有一人，而且房間內有獨立衛浴，電視洗衣機等都設有。那天把陳瑜白趕走後，絕青就開始沉默，明明所有的治療都配合，但就是沒有對誰笑過，更多時候，是透過窗口對著天空發獃。

老頭子後悔了嗎？看著絕青那個樣子，根本就不會放棄陳瑜白的，老者一開始就看透了，所以才會在兩人把話都說絕之前把陳瑜白隔離開，現在看絕青這樣自己的確沒做錯，這兩個人之間，需要那麼點催化劑。

年輕人容易衝動，不想後果，果真還是少不更事，需要自己這個老薑出馬。

……

在一棟別墅里，一個年輕人被帶到了老者跟前，年輕人很有眼力，立馬求饒：「絕老大，我只是個收錢辦事的，平日里並無得罪過您……」

「你的確沒的罪過我。」

「那麼？」年輕人這才松下一口氣，沒得罪就好，這麼帶著自己來，要麼是自己得罪了人，要麼……眼前人有求於我，而現在是後者了，年輕人很聰明，話說一半，各自都留有後路。

「前陣子絕青讓你跟蹤個人？事辦好了？尾款付了？」絕老頭也是懂行人，這般事，會先給一半，事成付尾款。

「還沒。」

年輕人心裡琢磨著眼前人想幹嘛，不由多打量了幾眼。

「那麼就好辦了。等會給絕青發個信息，說人跟丟了，過個兩天，你再發個，說人被李家的小兒子帶走了。」

「這個……」且不說這謊報消息對自己的名聲不好，但這消息中牽涉了李家小兒子，這可不是好惹的。上道點的都知道，李家有個極為受寵的小兒子，老來得子，小兒子面上又乖順，所以李家上下寵溺得不得了。然而這李家幼子，卻是個虐待狂，喜歡玩少爺，經過他手的，總撈不到好，但他會收尾，所以家中人並不知情。

「你照做便是，我是絕青父親，還能害了兒子不成？」

話雖這麼說，但滿屋子的保鏢可沒有輕易放走年輕人的打算，所以只能妥協。

……

絕青手機響了，明明已經沉寂了很多天，卻突然來了個簡訊。

「陳瑜白失蹤。」

米栗那兒，不是已經解決了？怎又出事？

絕青內心在搖擺，一邊在想，自己和陳瑜白已經好聚好散，兩人並無瓜葛，現在這多管閑事，陳瑜白知道後又會怎麼想；一邊又在掙扎，萬一真的出事了呢？真的出事了……自己該怎麼辦？

心中天平不斷搖擺，只在想，自己上次怎麼不把尾款給人結算，不然現在也不會再收到關於陳瑜白的消息，但又在慶幸，自己好像沒有想像中那般堅定。

只是害怕了又一次的傷害，所以躲了起來。

……

而在陳瑜白這邊，老者也沒有簡單放過，只是對陳瑜白說：「明天絕青要手術，成功率百分之五。」

陳瑜白忍不住難過：「絕青接受了？！」

「嗯。」

「我想見他。」

「然而他不想見你。」

「王八蛋，你憑什麼阻攔……」陳瑜白衝動之下，竟然對老者動了手，不過這三腳貓，很容易被制服了。

……

第二日。

絕青收到簡訊：「有消息了，陳瑜白被李家小兒帶走了。」

老者這邊故作沉痛又對陳瑜白說：「想不想見他最後一面？」

陳瑜白一瞬間臉色蒼白：「……手術失敗？」

……

絕青衣服都沒換，就往醫院出口走去，卻撞到一人，陳瑜白。絕青心放下來了，本想質問陳瑜白為什麼又去招惹李家，但陳瑜白首先抱著絕青哭了起來。

「你沒事，真好。」

一句話，哽著噎著說得斷斷續續，不過這也說出了絕青的心聲，看著陳瑜白哭的傷心，絕青還是伸手回抱。

這裡是醫院的走道，人來人往的，兩人這般舉動自然引人注目，這時走來一人，「得了，要恩愛滾回去再玩，在這裡丟人現眼像什麼話！」

這時候絕青已經冷靜下來，看著父親，只說了句謝謝，就帶著陳瑜白回到了病房。

陳瑜白一路上拉著絕青袖子，不肯鬆開，低著頭，像個小媳婦一般走在後面。

到了病房，陳瑜白終於忍不住說：「我們不分開好不好，以後我會乖的。」

絕青沉默了很久，看著陳瑜白通紅的眼睛，最終開口：「好。」從來自己就沒有能真正放開過眼前的這個人，不然自己怎麼可能會故意忘記收回給那些人的任務，讓他們繼續跟著陳瑜白。

不過，這回終於不只是一人了。

再相信一回又如何？

許多年以後，絕青偶然問起父親，為什麼會幫自己和陳瑜白，父親只說，你們年輕人總需要長輩指點一二才能少走彎路。

而陳瑜白也有問起，當年米路離說太像是什麼意思，絕家老頭神秘的笑了笑，那是一樁蠢事，陳瑜白雲里霧裡聽不明白，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絕家老頭摸著老照片，喃喃自語：「老伴啊，兒子長大了。」

……

七年了，我們一邊在新陳代謝，不斷更替著愛他的細胞，但新的細胞好似又被未被更替的傳染著，所以七年之癢，這種愛如何能消耗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