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半夜被冷醒了。

快要步入十一月份的天氣漸漸的有些涼，尤其是半夜，他忘記把冬天的被子從衣櫃里搬出來拿上陽台曬一曬，只好起身去多拿幾床薄毯子勉強應付一下吧。

剛下床就聽見有什麼細微的聲音在附近響起，仔細聽過去有點像是有人揉捏包裝紙的聲音，大半夜的他心裡有點慌，一邊不停催眠自己這世界上沒有那些奇怪的不明物體一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發出聲音的衣櫃後面……

林士然被一聲慘叫給驚醒了，立刻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腦子遲緩了幾秒才發現聲音是從房間里傳來的，趕緊站起來直接往房間衝過去。一打開門還沒開口說話就看見慘叫的某人把自己整個人都鑲嵌在窗戶里瑟瑟發抖，一見到了他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邊胡亂指著那邊一邊口齒不清地焦急地說道：「那……那裡！那裡！」

他環顧著四周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感覺莫名其妙，「你看見什麼了？」

方旭的聲音都在顫，整個人看起來真的被嚇得夠嗆，「老、老鼠……有老鼠……」

林士然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撇過臉去，用拳頭抵住嘴唇發出低低的一聲：

「噗！」

方旭整個人都炸了！

「喂！你笑什麼啊你？！誰說怕老鼠是女人的專利啊？！我以前被老鼠咬過的你知不知道？！老鼠有多可怕你是不會理解的混蛋！」

林士然剛要說話，忽然整個人跳了起來，驚呼：「有老鼠！」

「哇啊——！！！滾開！快點滾開！」

方旭就像是個炸毛的鸚鵡一樣，蹲在窗戶上一邊扯著嗓子大喊大叫一邊胡亂撲騰，林士然捂著肚子笑得快要站不穩了，眼瞧著對方被嚇得快要從窗戶掉下去，他趕緊點到即止跟對方解釋道：「沒事了，它已經跑了。」

方旭終於停了下來，還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猶豫地問道：「真、真的走了嗎？」

「有沒有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繼續這樣叫下去，我怕待會兒房東過來敲門。」

方旭這下子意識到自己有點誇張了，趕忙從窗戶上跳了下來，還不忘四處張望，看看那隻老鼠是不是還隱藏在角落裡伺機嚇唬他，然而老鼠沒看到，卻看見了被老鼠拖出來的蛋糕包裝紙。

「喂，你什麼時候吃蛋糕沒把包裝紙給扔了？」

林士然一臉莫名其妙，「我沒有吃蛋糕，我不喜歡吃甜食。」

他納悶著自己最近也沒錢去買蛋糕吃，那麼這張蛋糕包裝紙哪裡來的？難不成是那隻老鼠從外面拖進來的……啊！等等！

他抬起頭跟林士然對上了眼神，顯然對方也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兩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慢慢地伸出手把衣櫃給移開，挪到一半就有一大群老鼠洶湧地躥了出來，那畫面簡直讓他終生難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不要吵！媽的竟然還有老鼠出來！再吵房東就過來敲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媽媽救救我啊！！！」

「都說了讓你不要吵！！！」

過了幾分鐘之後房東還是過來敲門了，由於方旭已經被嚇得幾乎暈厥過去，林士然只好出面跟房東解釋情況。第二天房東找泥水工過來看，才發現衣櫃後面原來有個洞，是通向隔壁的廢棄雜物房，老鼠估計就是每天透過這個洞把食物拖進雜物房裡安家，不知不覺就繁衍成了一個家族……甚至是種族。

幸好房東還是個講道理的人，知道這麼大一個洞也不是他們能夠鑿得出來的，一定是牆壁質量不好加上之前在這裡住的那一戶人的小孩經常踹牆壁，久而久之就被踹出一個洞了。

把牆壁重新補好之後費用房東給包了，方旭千恩萬謝，還親自送房東回樓上去，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垮了，直接癱在沙發上動都不會動了。

昨晚這麼一鬧騰下半夜基本是不用睡了，睜眼到天亮，好不容易把事情給解決了，他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下來，從此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屋子旁邊住著一大窩能把自己生吃了的老鼠了。

「啊，老鼠。」

他整個人跟彈簧一樣迅速彈坐起來，顧不上自己還穿著鞋就立刻站上沙發，如臨大敵地四處張望，「哪？！哪裡有老鼠？！」

當他看見林士然在竊笑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又被騙了，惱火地從沙發上跳了下來，捋起袖子正要揍死對方，對方趕忙舉起雙手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我只是覺得你……你太有趣了……」

「拿別人的痛楚來開玩笑很好玩嗎？！我要是跟你開玩笑說你兒子回來了你樂意嗎？！」

話音剛落林士然的臉色就變了，他意識到自己說了很糟糕的話，趕忙跟對方道歉，對方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是我不對，應該我跟你說聲抱歉，以後不會再這樣跟你開玩笑了。」

對方這麼雲淡風輕的樣子反而讓方旭更加地不安了，摸了摸鼻子躊躇了好一會兒，有點彆扭地問：「你、你想要吃什麼？我去給你買，當做是給你道歉的禮物好了。」

林士然笑了，也不推辭，「那好吧，我想要吃雲山的山水豆腐花。」

「好！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店專門賣雲山的特產，我很快就回來！」

他看著方旭抓起鑰匙和錢包就匆匆地出門了，唇邊的笑意漸漸地淡了，注視著關上的門好久好久，眼神里蘊藏著晦暗的情緒。

方旭回來的時候發現午飯已經做好了，他先把豆腐花放在雪櫃里然後興高采烈地去幫忙拿碗筷。今晚做的菜式終於有一點肉沫，他差點都要哭出來了，連續喝了三天的粥他連走路的體力都沒有了，昨晚這麼一折騰他差點低血糖直接暈過去了。

不過主食依然是粥。

沒一會兒他就把桌上的菜給掃得一幹二凈，連粥也喝完了，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饜足地靠在椅子背上打嗝。

「對了，我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林士然收拾碗筷的動作一頓，微微蹙起了眉頭，「可是你才請了兩天假。」

「兩天已經夠長了，我進公司以來請假的次數幾乎為零你知道嗎？而且我作為主管請假這麼多天會有很多事情沒人處理的，放心吧，我現在精神好得很，這兩天也沒頭暈什麼的，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見他這麼堅持林士然也不勉強他了，只是提醒說不要勉強自己，身體不適的話就要請假回來休息。

臨睡前方旭提議說兩人換回來睡吧，因為林士然比方旭還要高一個頭，睡沙發一定很憋屈，反正他已經沒事了，也不在意睡沙發了。

然而林士然卻不同意，說不如兩個人一起在房間里睡。

方旭直接就愣住了，隨後露出一抹尷尬又略微苦澀的笑容，說道：「哎，你別忘記了我可是喜歡你的，你睡在我旁邊，難道想讓我連著幾天都睡不著覺嗎？」

林士然沒想到這一點，完全怔住了，然後就見對方擺了擺手說還是睡沙發吧，然後擅自把他的被子給搬回房間里去，還囑咐他半夜容易變涼，衣櫃里放著一床幾天剛曬好的棉被可以蓋。

方旭把自己的被子和枕頭放到沙發上，沖林士然笑了笑，「晚安了。」

林士然用力地閉了閉眼睛，最終還是叫住了他，他回過了頭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怎麼了？」

對方抬起眼看著他，其中參雜著一些複雜的情緒，但是有一點他是看得懂的，但是他寧可自己看不懂。

「我承認我是因為愧疚才對你這麼好，我也希望能夠這樣一直對你好，除了我父母以外，只有你會這麼無私地為我付出，我真的很感激。」

林士然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我也希望讓你知道，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有一點我是無能為力的，那就是……」

「我知道。」

方旭勾起了嘴角，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怎麼可能會察覺不到你其實根本就沒辦法喜歡我，你是個直男，我一直都知道，我也不會奢望著能夠掰彎你，要知道高中那時候跟你告白的人可不只是女生……你肯定想說我怎麼會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可是一直注意著你整整三年呢，你喜歡什麼，你討厭什麼，你的習慣你的癖好……」

說到這裡他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哽咽，趕忙打住，緩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所以我知道你要是能夠接受同性的話，早就接受了，而我唯一的心願，只是想要幫助你重新振作起來，你要是能夠活得像以前一樣自由自在，就是對我這段單戀最好的回報。」

「方旭……」

「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方旭整理自己的被子，像是隨意說出來的話又帶著一絲意味深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是嗎？」

林士然看著他準備要睡了，只好說道：「那，晚安。」

「晚安。」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之後方旭停下了整理的動作，無力地坐在了沙發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終是忍不住讓淚水慢慢地流淌出來。

當著林士然的面兒說得這麼瀟灑，其實他哪裡接受得了自己這段漫長的單戀就這麼簡單地戛然而止，只是聽到對方親口說出答案的那一刻，他彷彿真的能夠聽見自己胸腔裡面心碎掉的聲音。

真的是比煙灰缸砸腦袋還要難受。

PS：下一章更新是在周末(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