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同神魂都像被扔進沸水裡煮熬，燙得皮開肉綻，向來喜潔的他，此刻額頭冒出細密汗水，里襟濕透，疼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在地面來回打幾個滾，牙齒咬住唇瓣，依然抑制不住自己悶哼出聲，巴不得立馬跳起身把那副破畫四分五裂。

長卷的睫毛淺淺顫動，腦海中浮現出斷斷續續的畫面，莫長淵雙手握拳，爆出青筋，身體骨骼啪啦作響。

畫中人明俊攜月的音容越發清晰，逐漸刻進腦子裡，記憶碎片，一副畫里竟會藏著記憶碎片，不知描摹這副畫的人下了多少功夫，是得多珍惜這人才會花費如此大的功夫，就為了將丁點記憶封存至畫軸。

莫長淵諷刺的勾起笑，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在眼前凝成實物，空曠無人的講習堂座無虛席。

身著白衣的弟子個個脊背挺直，圓臉的女教師手執黃符，正在講解符寶如何基礎製作，底下弟子聚精會神，聽得入迷，時不時低頭在隨身帶的小本本上記幾筆。

一堆白湯圓里最扎眼的就是坐在尾排的那人，玉冠高束，髮帶飄揚，少年人略帶稚嫩的小臉端偽做成熟，神色冷若冰霜，無悲無喜，活像個木頭。

坐在屋頂上的人理順衣擺，嘴裡叼根草葉，眼珠子轉都不帶轉的盯著沈軒，早上包糖用的糖紙還在腰側揣著，葉銘掏出糖紙在手心裡揉成團，閉隻眼睛瞄準，正中沈軒後腦勺。

沈軒撿起糖紙，放進自己懷裡，側臉抬首望他，不悅兩個字寫在腦門上，葉銘還不知死活的朝他朝朝手，拿出條手絹蓋住掌心變出各種花，夢曇，芙蓉，白荷，紅梅，層出不窮的往屋檐邊擺。

沈軒嘴角輕啟，做出無聊的口型，轉頭繼續聽女修士講課，葉銘越擺越多，大風席捲，不少花枝跌落，引得弟子紛紛注目。

眾多女弟子眼含秋水，與他打招呼，葉銘騷包萬分的站在屋頂，踏雲劍別在腰間，爽朗輕笑，擺擺手當回應，腳下御風緩步到沈軒跟前，不待人出聲就攔腰抱起擄走。

女修士訓斥的聲音遠遠丟在身後，沈軒揪住他手臂，看著還沒來得急收的書本，罵道：「混賬，你做什麼，趕快放我下來。」

葉銘抱著人御劍飛馳，飛出聖劍峰聳立的山門，停留在一望無際的湖面，成排的紅楓樹系滿艷紅綢帶，葉銘放下人，掐個法決，十里地的天際轉瞬遮為黑夜。

用傳音求打個響指，躲在山頭的人接到指令，深吸口氣，動作整齊無比的點燃煙花，黑夜中綻放出一朵朵繽紛燦爛的花火，迷人絢美的煙花映照著沈軒的臉頰。

葉銘半攬住他腰，垂頭搭在他耳邊低聲哄道：「上次金蓮的事都是我的錯，下次師弟保證讓你得頭名，師哥你就原諒我，同我說句話好不好。」

葉銘委屈巴巴的搖搖他手臂，沈軒沒有反抗的由他胡鬧，伸手挽起一縷他散在胸膛的髮絲。

巨大的煙火升起燃放，湖面波光粼粼，像有滿池繁星落水，沈軒猝不及防勾出笑意，冰凍的臉龐柔和成棉，撩人得不像話，「很美，但你下次不能再突然拐我出來。」

葉銘專註的盯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唇，話語輕得沒有重量的讓風吹跑，葉銘什麼也沒聽明白，內心暖洋洋的升溫，躁動的心跳扣得一下比一下重。

嘴角毫無預兆的吻住那張水光瀲灧的薄唇。

沈軒驚得往後退，大手將人快速撈回來，捏住他下鄂吻進深處，舌尖舔食過唇角到貝齒，動作生澀又急切的撬開牙關，吮住他的紅舌纏綿不休。

芬芳的甜味在兩人唇舌間不斷發酵，沈軒推不開他，身體如塞滿棉花沒重力的依靠在他胸膛，臉頰婉轉爬過羞紅，指尖抓住衣擺揪緊。

葉銘半晌才把人放開，沈軒猛吸一大口氣，耳後根都紅遍，他空白乏味的修仙大道中從未有過這種體驗，怒火與某種不知名的東西交織在一起。

心臟似琴弦般讓人撩撥動，陌生的感覺帶著迷惘和沉淪，沈軒惱得想拔劍砍人，手下卻利落的召出朗月劍，頭也不回的匆匆逃竄。

煙花落幕，藏在山頭的人屁顛屁顛跑出來，剛才都忙著欣賞煙花，並未有人覺察底下情況，一人拍拍還在發獃的葉銘，「葉哥，沈師兄原諒你了嗎？我們幾個布置這裡可花了不少心思。」

葉銘摸摸自己嘴唇，拿出袋靈石交付於幾人，謝過後御劍離開。

師兄沒有揍他，也沒有開口訓斥，反而一溜煙跑得沒人影，這是不是說明自己有機會？

葉銘回味著剛才的美好，喜滋滋哼起小調，越想越開心，笑容就沒撇下臉龐，弔兒郎當的撞上大樹。拍拍塵土，什麼也沒發生似的繼續御劍，嘴裡念念叨叨，「師兄，沈軒，好想偷看他洗澡啊。」

捲軸里的畫面到此戛然停斷，中間還有一部分被人生生剪缺。

莫長淵掙扎著從地面爬起，靈力亂成一團，又僵硬的擠入正修靈田，魔修靈田中的魔力幾乎洗劫一空。

莫長淵扶住桌角，骨節分明的手掌推亂桌面書籍，嘶罵道：「爾等豈敢，豈敢，本尊絕不允許有任何人動沈軒，哪怕是曾經。」

妖冶俊美的臉頰透露出扭曲，身上著件顯眼無比的紅衣，額心的魔印像滴落的鮮血，紅得逼人。

修長的身軀搖搖欲墜，莫長淵揉著酸痛的頭，他不知道畫面里的葉銘是誰，以前又和沈軒發生過什麼事，此刻他心中疼得厲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

好像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拋棄，眼睜睜看著他與別人恩愛歡好，萬劍穿心也不過如此。

沈軒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救他是為什麼，還給自己取名為葉銘，荒繆。

發狂的摔碎屋中物件，又想起之前自己住的屋子，裡面擺了把已經認主的極品仙劍，那劍與畫中人的配劍一模一樣。

莫長淵閉上雙眸，回憶沈軒壓著他渡氣，明明只有自己觸碰過的薄唇原來早就讓他人佔有，莫長淵呵聲諷笑，他可真是個蠢材。

功法自行在體內運轉，莫長淵望眼突然恢復的身軀，恐是因為吸收了捲軸中大量的靈力所至，可惜支撐不了幾回。

最多也就四五次，且恢復時不能完全使用他巔峰時期的功法。

將捲軸放回原位，打掃好地面狼藉，莫長淵克制住翻湧不息的靈田，換身聖劍峰的常用服飾，頭上戴頂斗笠，傾灑下來的白紗遮住他過於扎眼的相貌。神識瀰漫開，探到沈軒所處位置，腳步移動，閃身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