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點江媽跟江錦川的繼父一起回來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余未然沒再跟他鬧，確定沒有忙的事兒，就躲屋裡拿著手機思考人生。

他是沒想到江錦川還惦記著他爸這事兒。

翻開通訊錄，看到那一串數字，猶豫了好久，才按下撥通。

心跳都加快了。

以前他總覺得他爸對他不好，對他關心不夠。現在再想，不是親的還能給他那麼多錢花，他還是得心存感激才對？

是……隔閡。

對。

自從他被送到這兒來，他跟他爸之間就有了隔閡。

時間越長，矛盾越深。

「喂？兒子？」

電話接通，余未然愣了下。

「啊。」

「你去玩兒回來了？」

余未然嗯了一聲。

「怎，怎麼想起來主動給我打電話了？錢還夠嗎？不夠我再……」

「你能不提錢嗎？有意思嗎？」余未然打斷他，「我不需要錢。」

我從來都不需要錢。

我只是需要你的陪伴而已。

電話那頭的余爸沉默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

空氣都凝固了。

終於，余未然深深嘆了口氣，他爸才重新開口。

「公司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他說，「它是用你爸媽的命換來的。」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這事兒。

「什麼意思？」

「這公司，我跟你爸一起弄起來了。」十幾年了，余爸第一次回憶以前的事，「我們準備幹的時候，我只有幾萬塊，幾乎跟親戚朋友全借了一遍。他有點存款，我們就把公司慢慢搞起來了。一開始，公司發展的特別好，你親爸又特別有想法，我們賺了個盆豐缽滿，欠的錢都還上了，他也找到了媳婦兒，還結了婚，懷了你……

我們都以為好日子已經來了，但是沒想到，高處不勝寒，也不知道是誰家派來的姦細，趁晚上放了一把大火。那個時候我們的公司有整整一棟大樓，那會兒你剛出生不久，我，還有你爸媽帶著你，都住在公司的宿舍。發現著火了，你爸媽趕緊先把你保護好，但火勢越燒越大，你爸不顧危險想去保護公司重要文件，你媽也害怕，但還是把你給了我，奮不顧身跟著一起去了。我當時想把你交給別人，但怕你有危險，我得負責。你還那麼小，那小腳才半個手掌大，我……我實在不能丟下你。等消防員來的時候，你爸媽已經在裡面已經快昏迷了，你爸懷裡緊緊抱著你媽，和……那些重要的文件。

你爸送醫院之後就不行了，你媽媽，也沒搶救過來。

我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公司被燒了個光，除了那些最重要的文件，其他什麼都沒了。我也崩潰過，但每每看到還有你，我就又振作起來。靠著那些文件，我又讓公司活了過來。雖然沒以前那麼厲害了，但我能讓你衣食無憂，我想把最好的都給你，你就是我們的命。然然……」余爸哽咽道，「公司，真的太重要了，比爸爸的命都重要，我不想它就這麼沒了。我也很愛你，你是我活著的希望。」

電話這頭的余未然已經哭成了個淚人。

「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也沒打算讓你知道這些。」

「爸……」余未然聲音都在發顫，「對不起，我真混蛋。」

「好了，兒子，不怪你，早都過去了。現在爸爸也看開了，人活一輩子，不過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帶不走留不住的東西，爸爸也不應該自私的強加給你。你的人生是屬於你自己的，爸爸也得跟你道歉。」

「我不怪你……」

「那就好，」余爸終於笑了兩聲，「不怪我就好啊。」

「爸……還有兩天就過年了，你來跟我過吧。」余未然說，「我要把我朋友介紹給你。」

「好啊！」余爸說，「我待會兒就訂票？」

「嗯，好。」

掛了電話，余未然還是沒法兒平靜下來，甚至都沒發現江錦川一直站在門口。

「然哥。」

「嗯？」

余未然轉過身，「你什麼時候來的？」

「好久了。」江錦川關門進來，「叔叔要來一起過年嗎？」

「嗯。」

江錦川站在余未然面前，「矛盾都解決了吧？」

余未然伸手抱住他，頭靠在他肚子上，「解決了，川哥，我真不懂事啊。」

「小傻子，又不怪你，哪個孩子不需要父母的陪伴。」江錦川揉揉他的頭髮，「現在一點兒也不晚。」

「那……他可以來這裡跟我們一起嗎？」

「當然。」

「那，你有沒有做好見家長的準備啊？」

江錦川愣了愣，「嘖，那還是有點緊張，就怕叔叔會揍我，竟然把他兒子拐跑了。」

余未然樂了，「那我護著你，我爸捨不得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