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婉清坐在路邊的石凳上，她看著林欣悅和她家男朋友，手在口袋裡掏了掏，可惜口袋裡唯一的一包煙，在昨天晚上就已經吸完了，只剩下一個空空的煙盒。

她起身去對面的小賣部里買了包煙，用打火機點著，靠在電線桿上吸著。

眯起的眼睛，在裊娜的煙霧裡，如同霧裡看花一樣，望著那些來來往往的車，和來來往往的人。

「兄弟和愛情，哪一個更重要？」回去的路上，林欣悅靠在座椅上，她支著腦袋看著蔣婉清，明亮的眼睛裡，被陽光撒下了細細碎碎的光芒。

「嗯？」蔣婉清喝著從蛋糕店裡買的芒果汁，乍一聽到林欣悅的問題，有些轉不來，她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說:「我又沒有談過戀愛，我怎麼知道。」

林欣悅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看著蔣婉清，她說:「也對，你沒心沒肺嘛。」

「我今天好開心。」林欣悅停頓了一會，手裡拿著她男朋友臨別時送給她的禮物，那是一隻棕色的熊，挺小的不大，最多就是從地面到膝蓋那麼大，「他又變帥了。」

「你覺得呢？」她歪著頭問著林欣悅。

「嗯，挺帥的。」蔣婉清喝掉最後一口，牙齒咬著吸管，來來回回的咬著。

「是吧，」林欣悅得意洋洋地說，「我男朋友！他人超好，還超帥，成績又好，我覺得我太幸運了。」

「確實是挺幸運的。」

「你說要是他和別人在一起了怎麼辦？我肯定會崩潰的。」

「想那麼多幹嘛，他現在不和你在一起麼？」

「也對。」

過道上有人拿著行李找位置，有人拿著行李走下火車，蔣婉清撐著腦袋看著，當火車離開停泊的站台時，她越過另一邊坐著的人，看向站台上站著的前來送行的人，她想，如果自己要去遠方，會不會有人來這裡送送她。

等到回到自己的城市已經是傍晚了，夕陽的餘暉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橘紅色的陽光撒遍了黑色的柏油路，有些人拖著行李匆匆離開，有些人卻剛剛到來。

她跟林欣悅在這裡道別，雙手插兜里，慢慢悠悠的逆著人群走著，口袋裡的香煙被手緊捏著，她想吸煙了，可卻又有些抗拒。

蔣婉清不是特別喜歡尼古丁的味道，只是有些時候，一個人總是想要做些什麼。

就像是你站在喧鬧的街市裡，你總是想要融入進去，別人大聲講話，你就會比他的聲音更大，而蔣婉清身邊的狐朋狗友，一個個的抽煙喝酒，比誰都厲害。

走在街頭，風呼啦的往衣服里灌，避開了人群，獨自一人走在只有路燈作伴的路上，手機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蔣婉清拿起手機貼在耳邊，她不說話，只聽那頭的呼吸聲，然後就是看誰耐得住性子，不過往往都是打電話來的父親，最先開口。

「你表哥要去當兵了，」父親有些疲倦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了過來，他的聲音裡帶著和下屬說話時的習慣，這讓蔣婉清有些不太高興，「辦了個酒席，在下周六，你去不去？」

「不去！」想也沒想，她果斷拒接，和親戚不熟，和父母不熟的人，也就只有她一個而已了吧，她走在馬路中間的黃線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

那麼孤獨。

「隨你吧。」之後是一陣尷尬的沉默，蔣婉清就聽著自己父親的呼吸聲，突然覺得有些安心，就像是一個種子在她的心臟上發了芽，開了花，撒出了些不知名的東西，很溫熱很舒服。

路上的風推著她往前走，可是她卻想站在原地，把那似有若無的呼吸聲，聽的更仔細一些。

她走累了，正好也到了靠江的江堤，她就地而坐，看著漆黑的江水，和跨江而建的橋樑，那上面零星的車輛來往，蔣婉清總覺得，只要到了晚上這個世界就顯得特別空曠。

「愛情重要還是兄弟重要？」她想到了之前林欣悅問的問題，可是心裡卻依舊沒有答案，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抱著膝蓋，下巴靠在手臂上，她聽著江水的聲音，聽著呼嘯而過的風聲，耳邊似乎還能感受到父親淺淺的呼吸聲，她的心臟在一下又一下地跳著，溫暖從這裡開始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舒展開了身體，躺在了傾斜的江堤上，她看著月朗星稀的天空，微微閉上了眼睛，漆黑的眼瞼里，似乎出現了一個高飛的彩色氣球，天藍色的氣球，飄飄忽忽的往天上飛著，越飛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