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含著棒棒糖無憂無慮的年紀，多大的事情都能拋諸於腦後，比如林欣悅，經過一個寒假的潤色，又回歸了和蔣婉清一起瘋鬧的樣子。

坐在城市廢棄的房屋的屋頂上，雙腳放在外面，蕩來蕩去，書包堆放在一邊，不透氣的校服，拉下的拉鏈摩擦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這座拆到一半的房子，最高點能俯視半個城市，從那條街道到另一條街道，十字路口的人群，如同倉皇出逃的蟻群。

這是蔣婉清在寒假時發現的地方，空曠無人，高度恰好。一個人坐在這裡，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腦子似乎一下子就能清明很多，就像是爬上了高山，視野開闊了，心也就開闊了。

「嘿。」林欣悅含著棒棒糖，一說話，糖果的甜味，就溢出了嘴巴，「蔣婉清啊，你準備啥時候找個男朋友啊。」

「我找男朋友？」蔣婉清挑了挑眉，她伸出一隻手，對著天際線描摹了一會，才回答道，「我要是找男朋友，肯定得找一個一輩子在一起的。」

「誒，可你不先談著，怎麼能知道別人能不能和你一直走下去呢。」林欣悅說。

「也是哦。」蔣婉清點頭應許了她的話，她看著赤紅色的天空，眯著眼又補充道，「那我就不談了，哎呀，順其自然嘛。」

「喂，」林欣悅從身側抓了一個小小的石子，從這個屋頂扔了下去，石子落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具體落在了哪裡，「你說你到底喜不喜歡張昊坤？」

「不知道啊。」蔣婉清搖了搖頭，「就算喜歡也不能說啊，大家都還小呢，還要考大學呢。」

「哎呦，蔣婉清你變了，一個寒假回來你變了，你快說，你是不是假的。」

「真的，我爸媽說高中畢業之後要我去國外，不能留在這裡了。」

「為什麼啊。」

「大概是因為面子吧，我在外邊怎麼鬧騰家裡這邊的人都不會知道啊。」蔣婉清沉默了很久，又繼續說道，「也或許，是想讓我出去漲漲見識吧。」

「嗯，你回來之後我們還是可以鬧的嘛。」林欣悅說道，「反正一個電話的事，又不用書信什麼的。」

「肯定，你要是到時候不出來，我就沖你家去把你押出來。」

「咱倆誰跟誰啊，」林欣悅閉著眼揚了揚頭，「一個電話秒出來的交情啊，是不是，到時候必須出來啊，你回來也得給我帶禮物啊，我想想，嘖，反正帶零食准沒錯。」

「吃不死你，撐胖你。」

「哎呦，我這身材，你瞧瞧，吃不胖。」

「滾蛋吧你。」

聲音似乎越飄越遠了，風吹著它往前走著，就像是時間推著日子往前跑一樣，那赤紅色的夕陽下，還沒有拆完的房屋和兩個正處在成熟與幼稚之間的少女們，不知道時光能記多久。

也許能記到年邁時，躺在搖椅上，沐浴陽光，風就把這時候的模樣吹進了她們的眼裡，流出淚水。

臨別時，林欣悅低著頭看著腳底下延伸去遠方的影子，她說，「你知道嗎？班裡人都說張昊坤和陳小喬在一起了。」

「啊？」蔣婉清有些訝異，她眨著眼，心裡有些難過，那顆心臟跳的很快，她的眼睛裡剎那間充滿了慌亂。

「嗯，似乎是這個學期一開學就在一起了，陳小喬跟張昊坤告白的，就在學校後面的停車棚里。」林欣悅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彷如呢喃，風一吹就散落四處。

「哦，這樣啊。」蔣婉清說道，她的聲音也很輕很輕，裡面沒有什麼情緒，平平淡淡的，最後她用手拍了拍林欣悅的肩膀，「走了，回家咯。」

「啊？」林欣悅說，「你就這反應？」

「你想要我有什麼反應？抓著你的衣服反反覆復的問為什麼？還是直接躺地上撒潑打滾？或者抱著你痛哭流涕？孩子，偶像劇看多了吧。」蔣婉清故作搞怪的比劃著，在夕陽下，她的影子里藏滿了連她也不知道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