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燈了

寬闊的十字路口密密麻麻的車子和人群，黑色褲子，白色襯衫，斜挎著的電腦包，幹凈利落的短髮，一雙明亮的眸子，修長的雙腳撐在地上，身處車水馬龍之中的男生顯得很渺小，但比起其他長的平平的路人他多了匆忙過路者的側目。

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再過十分鐘就要遲到了

昨天晚上三點他又醒了，心慌的厲害，已經十多天了，每天如此，不祥的感覺弄的他上班都神經兮兮的，開個車都小心翼翼，所以他錯過了綠燈，很可能要遲到了

另外一個方向的巴士緩緩停在站前，人群蜂湧而上，突然爆出呵斥聲，一個中年男人追著另外一個男人跑下了車，嘴裡喊著別跑，腳也沒停下，馬路上車來車往，小偷怕被抓到也不管車了，橫穿馬路

這樣的事每天都在上演著很多遍，男生微微正了身子，快綠燈了

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呼，男生準備過馬路的車停了下來，旁邊的車子一個一個從他旁邊呼嘯而過

被偷的那個人被車撞了

小偷看了眼被撞出不遠處的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跑了

司機下了車子，打了幾個電話，跑到男人旁邊不知道在說什麼

被撞的應該不是太嚴重

男生停在另外一邊的路口邊，呼吸猛的一縮，手腳變得冰涼

「傻逼」兩個高中生騎著小電動從旁邊開過，嘻笑著罵他擋在馬路上，並且附帶上了一個中指

要是平常他肯定擼著袖子把兩個傻逼揍趴下求爺爺告奶奶才放過，今天卻只是看了一眼，把他的機車停到路邊

「王姐，我感冒了，在外面買藥，今天來不了」因為心情不怎麼明媚，整個聲音都有些低沉沙啞

「行，你好好休息，你也很久沒休假了給你請三天假，好好休息吧」

他們是小公司，公司員工也少，忙的時候都不把員工當人用，單午算是老員工了，大學畢業在他們公司實習，一直幹到現在，已經四年了，對於他們來說這個工齡算很久了，公司小，老闆也沒多大上進心，實習工資又很低，很多人都受不了，單午他們那一批實習生就他一個人留下了，幹了兩年老闆立馬給他爆漲工資，客戶都喜歡找他，誰叫單午長了一張討人喜歡的臉呢，他們辦公室里的人都把他當寶護著了

「謝王姐了，我桌里有新買的巧克力你餓了就拿著吃吧，我就掛了」

「好，記得吃藥」這孩子真招人

請好假又打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兒子，怎麼了」不上班？

「家裡都還好吧」救護車已經來了，傷者進了救護車廂里，幾個大人跟著上去了，有一穿著高中校服的女孩子也跟了上去，隱約傳來哭聲，抬離的地面留下暗紅色的一灘液體，單午眨了下眼把目光轉回來，眼睛有些疼

「一切都好，你爸的退休申請批下來了，媽媽的工資又漲了，你錢不夠記得跟媽說，別自己亂扛著，你的零花錢媽還是能給的，還有你什麼時候把女朋友帶來給我們瞧瞧呢」跟自己兒子同輩的有些都有孩子了，就他兒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得催催了

「會帶回來的」看他媽這樣子應該是沒什麼事了

「哪裡的人，你同事？幾歲了？是怎麼認識的？」

「以後在跟你說吧，我上班呢，先掛了」再聽他媽說下去他真的得哭了

「記得好好吃飯」怕耽誤兒子上班，自己也不多問了

「你也是」果斷掛電話

重新開動自己的車，轉個彎回住的公寓，他這一陣子睡的都不怎麼好，昨天更是，醒來雖然還是那麼帥，但碩大的黑眼圈還是可以輕易的看出來他精神真不行，一起高中的時候自己可以連著很多天通宵打遊戲都不困，現在不行了，尤其每天都得上班，哪有什麼多餘的時間去浪，每天下班就是去飯館吃個飯然後回窩裡打會遊戲然後就睡覺了

他的生活單調的可怕，要是讓以前班裡人知道當年老是上天的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肯定下巴都得沒了

回去好好睡個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三點了，睡的挺舒服的，啊，睡飽的感覺簡直不能再美好，有四個未接來電，昌樂和施遠都給自己打了，施遠好像說過他要來自己這裡談個項目，好像是前天的行程…關鍵是自己好像說過要去接他

「娼婦怎麼了」躺在床上弔兒郎當的開口

「媽的智障」

「不說我掛了」只會這一句，一點意思都沒有

「出來吃飯，施遠都來」多少年了，怎麼還拿這個梗損他

「早說不就完了」掛掉

「……」居然掛了，草

「幹嘛呢」因為放了人家鴿子所以口氣要好點

「知道回電話了？不是說好要來接我麼，人呢？」這小子自己不打他電話是不會聯繫自己了？

「我最近太忙了，事情特多還不給漲工資」他們幾個就他工資低，但他樂意

「知道你厲害，出來吃飯，我請客」他不知道單午怎麼會想留在這裡，當初說好畢業了回家裡一起幹大事業的

「行，等我下班」這樣還可以在家裡多休息一會

「幾點下班，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直接過來就行」下床，先洗個澡

「地址我等會發你」

「行，掛了」睡的有些粘糊，還是先洗個澡

房子買的三室一廳，背著家裡人自己付的首付，後來他媽還很是心疼自己，別人都是父母準備好了房子，自己兒子是偷著自己買房子，又驕傲有心疼

原先想著要不要先租給其他人兩間，但一想到自己要跟兩個外人一起住著他就不舒服，所以一直自己一個人霸佔著三個屋子，一間當書房一間卧室，一間當客房，要不是自己代練號，這三間房子也不會住的這麼舒坦

洗了個澡，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癱了一會，把屋裡的垃圾收拾好提樓下扔了，打了個車就往聚的地方出發了

過年聚了一次以後就沒見過了，他們三個初高中時好的可以同穿一條褲子，每天渾水摸魚，打架、逃課、抽煙、把妹，都一樣一樣合著來，幸運的安全畢了業，每個人都找了一個差不多的大學，又繼續混完了四年，然後到現在混的人模狗樣

到地方時兩人都已經坐著了，一桌子的飯菜

「酒呢」他們三個在一起還能沒酒？

「這不是你還沒到麼」昌樂出去招服務生上酒

「你們公司那麼忙？」次次找他都沒時間

「人手不夠」開瓶酒先喝一口

「要不你回來吧，我們一起不好？」雖然被拒絕他很多次他還是說，他們三個以前一直在一起，而且單午的能力他信的過，他們一起逗貓打狗時那次不是他出謀劃策？

「我房子都買了，回去做什麼，公司都缺人」他是回不去了

「我說，Z市到底有什麼洪水猛獸，你就是不肯回來」施遠是真不懂了

「我不就是洪水猛獸麼」他就不想回

「你已經不是洪水猛獸了」這個已經不能滿足單午了

「他就一個孽障」昌樂平靜的補了一刀

「我樂意待這裡」搶肉吃

邊吃邊談近來的情況，說說工作上的事，新看上的妹子，說些身邊人的事

「單午你還記得以前我們高二班的雛和吧」昌樂突然開口說了三個人都不怎麼交談的對象

「記得，怎麼了」夾菜的筷子一抖，強壓下心裡的洶湧，語氣平淡的問好友怎麼了，其實心裡已經掀起滔天巨浪

怎麼會不記得這個人

「他怎麼可能不記得，他倆名字那麼奇葩，鋤禾日當午，雛和日單午，我第一次看到單午這麼被坑，啞巴虧，哈哈」施遠很不給面子的重提舊事，當年他倆的名字都被玩壞了

「滾」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單單聽到這個人被提起，就算只是簡單的被點及名字他都能像被砸了餡餅，又疼又開心

「他前段時間出了車禍，他家公司聽說都被他小叔收入囊中了，還有他在醫院裡也沒有被好好照顧，傷口感染，命不久矣了」當年一起上課時雛和就像是墜入他們凡夫俗子中的大仙，一一個學期都可以能不吭聲的渡過，成績長相逆天，雖然都不跟班裡的人一起但脾氣也不大，單午好像還跟他說過話

「那麼可憐？」單午低著頭刨飯，嗡嗡的問了一句

「他父母不是都不在了麼，幾年前外公都去世了，他身邊沒一個親近的人遲早都得完蛋」像他們那樣的大財團，什麼事沒有，更何況雛和性子那麼怪

「嗯」他不行了

「小五，你怎麼了？」施遠有些錯愕的問一抬頭就糊著滿臉淚的朋友

「吃到辣椒了，我去洗把臉」這個飯是吃不下去了

「他吃辣椒了？」昌樂有些懵逼的文一旁的施遠

「吃了…吧…？」他也不知道，應該吃了，小五不能吃辣，那淚得是吃了多少辣椒？

在廁所洗了一把臉，掏出手機

幾年了？

高三到現在，七年了，整整七年，他怕了那麼多年，現在終於要瘋了

他不知道雛和在他心裡到底變成了什麼，是愛？還是其他什麼，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得回去了，就算那個人像以前一樣只會冷著一張臉對付他他也得回去

他不知道這麼多年自己這麼活著到底在幹什麼？Z市是有洪水猛獸，但是，你不是很喜歡他麼，喜歡到七年了心裡還心心念著，七年了兩個戀愛都不敢談？

單午你太慫了

「王姐，我想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