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壺雲霧。」白蘇看似隨意說了個茶名，可恰好正式缺貨的。

「小少爺，最後一批雲霧昨兒個就賣光了，最新的一批得今兒個傍晚才到。」

白蘇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頭，指著小二說道，「好啊！連本少爺也敢糊弄，哪能沒點存貨，把你們東家叫來，我把這茶樓買了，然後把存貨給我交出來。」

小二尷尬地笑了笑，有些難為開口，「小少爺，咱們東家是白先生。」

整個江白城被稱為先生的人許多，但姓白的卻只有一人，就是他大哥白朮(zhú)，字淅術，從文不經商，名下就這一家鋪子，白蘇也糊塗了，想在辜翎面前顯擺顯擺自己，沒想到把自己擺了一道。

一想到自家大哥逮著他就唐僧念經，一發不可收拾他就頭疼，為了不讓他大哥嘮叨他，白小少爺打算息事寧人了。

「那來壺大紅袍吧！」白小少爺懨懨開口。

很快大紅袍就上來了，白蘇看到遠處一個身影，茶還沒喝，站起來剛想溜，小二就笑嘻嘻站在了他的面前，「小少爺，先生有事找您。」

白小少爺不甘心坐了下來，看著白朮跟眾人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像他靠近整個人都綳了起來，而轉頭一看自己侍衛，正悠哉悠哉地喝著大紅袍，盯著被子上的金線發獃，那架勢像是想把那層薄薄的金子給摳掉。

白小少爺突然靈光一現，靠近自家侍衛，「你覺得你帶著我從二樓跳下去有沒有問題？」

辜翎放下了手裡的杯子，白小少爺像焉了的小白菜，乖乖坐著椅子上等著被念經。

突然間被人摟住了腰，反應過來已經在地面上了，腰上的那隻手也扯開了，白小少爺不敢相信地跺了兩腳地板，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家侍衛。

他家侍衛還會飛，真的好厲害。

白小少爺抬頭，看到二樓扒在欄桿上要往下跳被兩個小二拉著的白朮，沖著他扮了個鬼臉，拉著辜翎在街道上跑了起來。

一路跑到了謝娘橋下的意柳樹下，指著掛滿了紅綢緞的書說道，「這個是謝娘橋，這是紅娘柳，是個求姻緣的地方，也是情人相會的地方。」

白蘇的意思在明顯不過，辜翎抬頭，望著滿樹的紅綢緞，思緒漸漸遠離，好久才說出一句，「這麼拴著，會死的吧！」

白蘇被他這盆「冷水」給澆了個透心涼，轉頭看著辜翎，卻從他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傷感，但再仔細瞧時，眼睛裡還是以往的淡漠，彷彿剛剛只是他的幻覺。

「阿九，你等著我。」白蘇向來是個閑不住的人，辜翎愣神的瞬間，白蘇一溜煙不知道又跑到哪兒去了，待辜翎去找，白蘇那一身昂貴華麗的綢緞在眾人之中很是顯目。

白蘇正在樹下的姻緣攤上討要紅綢緞，轉頭看了一眼辜翎，對著辜翎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又轉了回去，催促那老先生，「老先生你快些。」

老先生連忙點頭，拿下一條紅綢緞，鎏金墨寫在了紅綢緞上，金光一閃，紅綢緞上了無痕跡。

「謝謝老先生。」白蘇道了謝後拿著紅綢緞跳著到了辜翎面前，張開了雙臂，「阿九阿九，你抱我掛上去。」

末了又強調道，「我要到最上面。」

白蘇的這一聲呼喚，引來了一眾人的圍觀，誰人不識得白家小少爺是個不折不扣的斷袖，如今帶著男人來掛紅綢緞，意喻再顯然不過。

他們不敢議論，但是看過來的目光，確實赤裸裸的看熱鬧。

辜翎舒展開皺著的眉頭，也不顧別人的目光，上前攬著白蘇的腰身向上一躍，到了最上方，鬆開了手，立在一旁，白蘇望著腳下的大地，頓時有些頭暈目眩，連站都站不穩，一邊扯著辜翎的衣袖一邊說道，「你……你牽著我。」

白蘇顫抖的雙腿和害怕的神色不似是偽裝的，辜翎依言照做，扶著白蘇走在樹幹上，白蘇每走一步都要停一下，發白的臉色證實他是真的害怕。

彼時，辜翎很想問，既然這麼害怕為什麼一定要去做到。

辜翎從來不是多事之人，閉上了眼睛，在睜開便是一片清明，他只是白蘇雇來的諸多打手之一而已。

白蘇小心翼翼把紅綢緞掛到了樹上，終於展開了快要揉成一塊兒的臉蛋，連自己身處高地都給忘了。

辜翎看過去，白蘇系的紅綢緞只是一個紅綢緞，沒有任何字跡，就連周圍的也是，沒有任何字跡。

辜翎立馬想到了鎏金墨，那些修仙道士最喜歡在人間玩的一種把戲，但確確實實是真本事了，寫上去了，除了同為修仙，道行又高的人，普通人確實是看不到的。

往往學了這麼一個把戲，人間謀生便不是難事。

更何況是江白城這種安樂無虞，富人遍地，無人修仙問道的地方。

辜翎再次摟著白蘇，縱身跳了下去，白蘇緊緊抱著辜翎，腳沾地了雙腿還在發軟。

白蘇緩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來，先是斥退了旁邊看熱鬧的人群，再是轉身看著辜翎，「你不好奇我寫了什麼？」

「不好奇。」白蘇在那上面寫了什麼，他都看到了，所以不好奇。

白蘇讓那位老先生寫的是: 此生有你無虞。

白蘇也沒打算告訴他的意思，看著辜翎時，連眉梢都帶著笑意，撒開腿跑到了橋上，對著辜翎道:「阿九，跟上。」

辜翎:「……」

白蘇站在橋上往下看，水裡頭映著他的影子，微波粼粼，一晃一晃的，好看得不似真人。

辜翎走上前看到他正看著自己的影子，心想道，「自戀。」

「阿九，你說我生的好不好看？」

辜翎就沒見過皮面那麼厚的人，私下裡欣賞還不夠，還要拿到明面上來說，但依舊是說了實話，「好看。」

「那你喜不喜歡我啊？」白蘇轉頭，隨口問道，眉眼含笑，袖中的手緊攥著衣角。

辜翎卻沒有搭話，白蘇鬆開了緊攥著的衣角，故作一臉輕鬆的模樣，「當真也就你不回答，本少爺就當你是默認了。」

辜翎依舊沒有搭話，白蘇又轉過頭，低頭看著水裡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