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累嗎？

不知道。

就像是，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需要這個人，想把他融進骨血里，再也不分開。唯獨這個人，才是留在世間的意義。

所謂執念，不過是心有一人，僅此而已。

俞湫楠站起身，走到櫃子前，拿出一瓶珍藏紅葡萄酒，倒了兩杯，一杯給自己，另一杯遞給了慕淵，笑著說道：「來，試試這個，這可不是一般的葡萄酒，用的是我們塗山的紫葡萄，真真正正的仙釀，味道好得很。」

「我們塗山對凡界新事物學習的興趣很大，所以這釀酒的手法也是與時俱進。」

慕淵端起玻璃杯，淺淺抿了一口，他看著杯里的葡萄酒，輕輕說道：「嗯，不錯。」

「慕淵，其實，這三百年來你把老白留在身邊，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很清楚。」

俞湫楠回到自己的座位，轉頭看向對著酒杯出神的慕淵，想了許久，終還是喚了他一身：「慕淵......」

慕淵看著他，卻沒有開口回應他，只是靜靜等待俞湫楠接下來要說的話。他有預感，這些話並不是自己想要聽到的。

「慕淵，有些話我知道你不想聽，但我還是要說，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對於我而言，你不止是我的朋友，還是親人，我不想再看你自欺欺人！」俞湫楠看著他，猶豫許久，終還是開口說道：「白奕辰，他不是瑾淵。」

瑾淵，早就不在了。

只是，這最後一句，只能憋在喉嚨里，不會說出口。

「那又如何？」慕淵移開目光，放下手中的杯子，他冷著臉，看不出喜怒。突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表面上似對俞湫楠那些話並不在意，但緊握的雙拳，僨張的血脈，那些源於身體最原始的本能反應卻騙不了別人，更騙不了自己。

他只是儘力在壓制自己的情緒罷了。

「白奕辰......」過了一會兒，許是心緒平復了一些，緊握的拳頭也慢慢放開。畢竟在這漫長的歲月里，他早學會了壓抑自己。

「阿楠，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但是你說的也不對，白奕辰，他是瑾淵的轉世，雖然和那時的瑾淵是有些許區別，但他的魂魄還是瑾淵。」他頓了頓，突然湊到俞湫楠身邊，繼續說道：「他還是他，一直都是。」

哎......

魔怔了。

俞湫楠看著他現在的樣子，只有在心裡默默地嘆息一聲，餘下的，卻什麼也做不了。

難道真的，天命如此？

要說這慕淵與瑾淵，本就是一場勘不破的情劫，不僅如此，還是一出我愛你，你卻愛他的狗血八點檔大劇。

慕淵，慕淵......

思慕瑾淵。

瑾淵出自鳳凰一族，是這天上地下僅存的一隻火鳳。他的性子就如周身的紅色羽毛一般，燦爛，熱烈。那時候，慕淵還沒有名字，也沒有任何朋友，獨自生活在不周山裡，年少輕狂之時，因闖下禍事被瑾淵所救，欠下救命之恩。從此，便常伴在瑾淵身邊，與他一同在天地間逍遙。

日子，就這麼波瀾不驚地過著。百年，千年......雖然漫長無期，但有身邊人相伴，卻也瀟灑肆意。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瑾淵認識了一個天上的男神仙，一切就都變了。

那個神仙的樣貌，如今慕淵已經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從那時候開始，他們的快活日子一去不復返。瑾淵整個人的狀態，就像是中了情毒一般，除了那個神仙，他心裡裝不下任何人，更聽不進慕淵的好言相勸。

而最終，他也自食了孽果。

在慕淵心中，瑾淵這個人吧，什麼都好，就是眼瞎。要不然，他也不會看上那個什麼狗屁仙人，那男的，用現在的話講，就是個火都烤不化的鋼鐵直男。瑾淵認識他那會兒，他正痴戀東海龍公主，奈何公主不鳥他，他單戀美人求而不得，又找不到宣洩口，所以，他就把他感情上的失敗全怪在瑾淵身上。

後來的事情，慕淵也不是很清楚，因為到瑾淵出事的時候，他已經很久都沒見過他了。

再見到瑾淵的時候，沒想，卻是他的死期......

那天晚上，瑾淵倒在了神器天刑劍之下，是那個神仙親自動的手。

天刑，天刑......

代天執刑。

被它刺穿心臟，不論神，妖，人都會形神俱滅，在三界六道消失。

慕淵想盡一切辦法，再加上俞湫楠的那顆九轉還魂丹，用了兩百年的時間，終於能重鑄瑾淵的元神，只是從此以後他只能做個凡人，受盡輪迴之苦。

世事難料，萬萬沒想到，轉世為人的瑾淵仍舊不能躲過這個情劫，又一次倒在那人的劍下。

造化弄人，他們終究是鬥不過天意。

而對於俞湫楠，這份恩情是欠下了。那時候，要不是那顆紫微大帝送給他保命的九轉還魂丹，他就不可能再見到瑾淵，更別提把他留在身邊了。

哪怕，他以後只能是白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