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建國百年有餘，獨有一例，便是皇帝出行之時，隨侍帶磬開行。玉磬營造成彎曲形狀，最前頭的兩個侍衛各提一羽，同起同落，眾人聽到木槌撞擊磬聲，則自然屈身下跪。

「朕帶淮北二軍，親拿逆賊白月歸案。」

待外圈眾人相繼下跪，齊呼萬歲，子書秋笙的聲音已經傳來。

中間三人並肩而立，施應憐突然拽住了白月衣袖，略微鼓起了嘴。

子書秋笙一來便扶起了余鏡：「朕知道四海山莊在武林頗有威望，此次前來也與武林無關，只為朝廷欽犯——白月一人。」

「是。」余鏡不知皇帝為何對他如此客氣，恭敬拱手，退到一側，心中猜測萬千。

白月不過與施應憐對視一眼，還未來得及開口，子書秋笙已經來到他們跟前。他這人向來清冷，如今也掛著半分笑，認真打量了白月一圈，隨後嘆了口氣：「跟我回去吧。」

「慢著。」施應憐突然開口，壓低聲音道：「皇帝陛下與我打賭，如今既然我能救他，那皇上眼下又是何意？」

子書秋笙抬眸看他，皺眉道：「你可曾見到過白月說過的九陰山的蠶？還有製成了白月扇的蠶絲？」

見施應憐臉上閃過幾分無措，這人淡淡將眼移開：「既然如此，你如何救他？黑牙峰上一株靈芝？」

施應憐皺著眉頭，一隻手緊緊握著，只覺得被那巨蟒灼傷的地方愈發疼痛，另一隻手，卻從那人衣袖上漸漸滑下。此時此刻，他竟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這是立在黑牙峰上與巨蟒交手時都沒有過的。

白月看著他垂下了眸子，忙拉住他鬆開的手：「不怪你，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施應憐說話本就不喜歡用力，如今更是淡如輕風。

「皇兄，」白月突然這麼叫子書秋笙，四側聽到的人也是一驚。

他看了看施應憐：「先讓他走。」

子書秋笙看他緊拉著那人的手，卻是一點也沒有想讓誰走的樣子，一時靜默下來。

白月這才鬆了手，低了低頭：「讓他走。」

子書秋笙冷笑一聲，將眼瞥開。

白月知道他這是答應了，忙去看施應憐，卻見這人魂不守舍，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待白月突然喚他，施應憐才恍惚回神，回過神第一件事便是皺起眉頭，隨後不知想到什麼，又恢復了嫉惡如仇的模樣，置氣道：「不走。」

世人皆知他長仙教教主沒心沒肺，何須在意一個什麼破賭局？

可是白月第一次在他面前冷下了臉。

兩人對視半晌，施應憐第一次敗下陣來。他吐了口氣，到人群中拿走白月的扇子，這才飛身離去。

見他拿走白月扇，子書秋笙倒是皺起眉頭。

施應憐走出很遠還在往回看，可惜，人海如蟻穴，皇帝竟然真的回去了。

待他再走出一些，林中四面聚集了三四十個人來，恭敬叫他「教主」。

是在一個背風的半山腰上，施應憐突然停下了腳步。眾人剛隨他停下來，便見這人突然朝地上栽去。

自帶一身清香的人竟然也在趕路，但並不是與這些人一同，他路經此處，本來不打算停歇，可是見施應憐竟然突然倒下，這才腳下一頓，忙去扶住施應憐。

眾人見到墨舒也是十分驚訝，但更驚訝的是，他們向來嬌貴萬千的教主究竟是碰到了什麼東西，竟然讓自己筋疲力盡到此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