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總覺得是這人又在想什麼法子整治他，竟然編出這種無稽之談，可是，總不能欺瞞到皇兄頭上去吧？

子書長恭揉了揉眉頭：「皇帝讓你早日回京，不然......」

不然後頭他沒說，兩人也都知道，不然他肯定是要動手來請他回去了。

白月不語，聞言不過淡淡垂了垂眸，隨即徑自朝施應憐的住處走。月色昏黃，白衣在其中縹緲又顯眼。

子書長恭眯眼看著，也不攔他，片刻後也撇了撇嘴，往回走去。孰料他還沒有走出幾步，白月突然提著個小廝出來，這小廝如今只穿著中衣，被抹布塞了嘴，五花大綁，結結實實像顆粽子。

白月已經上前攔住了子書長恭的去路：「施應憐呢？」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想起方才出去的兩個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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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山莊，百寂園。

酉時已盡，園中守衛都換了一波，四海山莊小莊主還是在練劍。其實之前園中很少有守衛，但自從上次白月來過之後，四處都加了戒備。這是四位長老的意思，對外是說加強防備，實則更是為了看著常小莊主。

但用肉眼便可看出，小莊主的確是沒有什麼進步，一把劍在手裡跟棒槌沒什麼兩樣，且這人練著練著還總是跑神，後來幹脆停了下來。

以往何廚子時不時過來看他練劍，但是今天為了研製一道什麼菜，這麼晚了還沒有從廚房出來。

趁著他停下來懊惱的空隙，有一位清瘦小廝忙遞上來一盞茶，抬頭對他巧笑道：「莊主先喝了水再練吧。」

常英接了水，片刻後又皺眉看他，雖然這小廝聲音很小，但他還是聽出了幾分熟悉。

果然，待他看去，那人也對他眨起了桃花眼。

「咳咳咳，」小莊主一口茶還沒咽下，咳了自己一手，眼裡都是不敢相信，又有些驚喜。

但他好歹也沒有太傻，知道外頭人多眼雜，忙又將水還給他，道：「我的衣服都濕了，你先隨我回去吧，今天不練了。」

「是。」小廝恭恭敬敬端著托盤走在後頭。

建安不知道什麼風氣，每戶鐘鳴鼎食的人家都有長長的走廊，自然，總能遇到些什麼人。

常英在前頭帶路，雖然刻意壓制了，腳步還是很快。許是第一次做這種偷偷摸摸的勾當，呸，光明正大的的勾當，這半路不到已經出了一頭大汗。

兩人剛走至一處拐彎處，常英突然止住了步子。後頭的人則一頭撞了上來，本來還想說什麼，抬眸看到前頭有幾道人影，立即又住了嘴，彎腰站在後頭。

「莊主，何事如此慌張？」

來者是常嘯，老莊主認的義子，老莊主在時便是他幫著打理山莊的事，雖然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如今老莊主一走，他的位置便有些尷尬，莊主之位肯定不是他的，但瑣事還是由他來處理，自然，凡事還是要與冷二娘和幾位長老商量。

他天資聰慧，為人也圓滑，行事的時候對山莊有了不少掌控。四位長老有兩位想讓他在山莊主事，另有一位覺得他難以控制。

常嘯本人卻從未說過大逆不道的話，即使全山莊的人都在笑話他們這個小莊主，他還是恭恭敬敬叫他莊主：「今日不如昨日炎熱，且你今日收工這麼早，怎麼還滿頭大汗？」

常英方才受了一路驚嚇，如今回了神，臉色還是略顯僵硬：「那個，今天可能吃的有點多，我練著不舒服，還是先回去了。」

他說著便要走，常嘯卻皺起眉頭，他當真是關心道：「怕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告知二娘，請大夫來看看？」

「不必，二娘他定又要大張旗鼓了，我歇息下就好了。」常英這才找回了點意識：「大哥今天這麼晚還在忙？」

聽他喚這人大哥，後頭的小廝略微眯了眯眼，不過他低著頭，沒人能看得到。

常嘯倒是幹笑一聲：「是，今日有些事情還沒有解決，既然如此，那莊主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常英也不再計較，點了點頭便接著走了。

常嘯卻突然喚住了後頭跟著的小廝：「照顧好莊主，有事立即叫人。」

「是。」小廝恭敬答應了。

常英匆匆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這人和方才已經有些不一樣了，哪裡還有桃花眼？分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莫非是他剛剛看花了眼？可是他即使心中日思夜想，卻是從來不曾認錯人的。他看著那小廝眼生的樣子，一時嘆了口氣。

小莊主擰著眉頭回到了房裡，以為自己是又看錯了人，沒想到那人關了門後又變了個樣子，這雙眼睛，不是施應憐又是誰？

再看到他時，常英瞪大了眼睛，第一句話磕磕巴巴沒有說出來，先試探著戳了戳這人的臉......

這人如今不是自己的臉，看不出虛弱與蒼白來，只是眯著眼睛，一臉殺意：「你做什麼？」

「對，是這個語氣！」常小莊主突然興奮起來，先是捂了捂嘴，隨後一把撲到這人身上，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他們說你死了！」

「小屁孩兒，我死了你怎麼這麼高興？」施應憐二話不說將人扯下來，心道小屁孩膽大了不少：「禍害遺千年，本座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死了？」

四海山莊有燒火把的習慣，後來放在青銅盆里當裝飾，屋內沒有蠟燭，但外頭的火光能照到二人。常小莊主眨巴著眼睛，完整話倒是說不出一字半句來。

施應憐皺著眉頭，看著他什麼都掛在上頭的臉，一時有些疑慮：「你這些年來是怎麼活下來的？」

「就這麼啊……」常英想說什麼，頓了片刻，這才明白他並非是單純的疑問，一時也皺起眉頭。

施應憐裝模作樣將眼移開，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我聽說你大哥是老莊主二十年前就收養的？」

「是。」常英點頭，坐在他對面，若有所思道：「那時候還沒有我，二娘都還沒嫁給父親。」

施應憐抿了口茶，點了點頭，那便是從小就收養的了？施應憐突然問起別的：「何廚子呢？你們最近在忙些什麼？」

常英想了許久，才知道他說的是廚房那個廚子，一時也皺起眉頭：「沒有什麼啊。」

「怎會如此？」施應憐覺得疑惑，轉眼看到常小莊主一臉茫然的樣子，突然蹙起了眉頭。小屁孩這也太過茫然了些，看來也不是什麼都放在臉上，他們二人竟然還想瞞著他？

施應憐正想說什麼，突然聽到外頭有些窸窣聲響。方才他說話太認真，連有人來了都未察覺到。

他一頓住，常英也警惕起來，朝外看去。兩人相視一眼，常小莊主故作鎮定咽了咽口水，率先往門口走去。

施應憐看他步子輕飄飄的，冷笑一聲，摟著胳膊看戲。

小莊主剛走到門口，不等他開門，外頭卻突然有人推門而入......

門口兩人大眼瞪小眼，剛捂上對方的嘴，卻突然從屋裡頭傳出叫喊聲來，施應憐清了清嗓子，道：「來人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