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百般不願去學游泳，坎迪大帝還是在第二天下午顛兒顛兒跑到游泳館裡，蹲在池子邊兒上光著小身子撥撩水花。唐微白靠到池邊兒看著小孩兒發獃。

「你不學游泳？」看夠了小孩漂亮的眉眼，唐微白開口問。

坎迪送給唐微白一對兒小八字眉。

唐微白聳聳肩，拿這個漂亮的小孩沒辦法。

坎迪留意到他的動作，小眉毛又皺起來。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愁眉苦臉一陣兒，他慢慢把腳續進水裡。

一直注意坎迪動作的唐微白一頭霧水，小孩子不都喜歡玩水嗎？這孩子怎麼一臉赴戰場的表情？

「您怕水？」

「我才不怕！」堅決且毫不遲疑的回答顯得格外心虛。

唐微白捂著嘴，假裝自己根本沒笑，「怕就怕嘛，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父親說過男子漢什麼都不能怕！」對方紅著脖子惱羞成怒，「你不要笑！」

「好好好。」唐微白花了半晌功夫才緩過神來，發現小孩兒控訴的眼神連忙上前安慰，「誒其實怕水也沒什麼可恥的啊，什麼都不怕的人時不存在的。」

被安慰的小孩兒噼里啪啦掉眼淚，「你胡說，英雄就什麼都不怕！」

小孩子都是這麼容易哭的嗎？唐微白在心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絲毫沒有是自己惹哭對方的愧疚感。

「老大你這樣真不道德。」系統這樣評價道，「上一次是張豐沛這一次是坎迪，你是惹哭孩子小能手嗎？」

唐微白想，雖然你這個評價非常正確但是我拒絕承認。

自己惹哭的小孩兒要自己哄。對方哭得我見猶憐梨花帶雨，小天使的面容被鼻涕眼淚糊的臟髒的。稍微注重一下外貌好嗎？唐微白嘆氣，好歹你也是個國王啊怎麼能哭成這樣？

有過之前哄張豐沛的經驗，唐微白抓了一小團水小心翼翼替坎迪將臉洗幹凈，又把他抱到懷裡，「英雄不是什麼都不怕的，他們是什麼都怕，所以才會勇敢的上前去保護他害怕被破壞的東西。」

「你這樣感覺特別像銀魂的畫風。」系統冷冷吐槽，全然不顧及當下和睦溫暖的氣氛，「之前那麼歡脫現在突然抒情了嗎？轉變的太快了。」

「你閉嘴別說話。」唐微白回過去，繼續用老媽媽給孩子講故事的口吻給懷裡的坎迪答疑解惑，「聖明的君主害怕自己的國度被他國侵犯，自己的臣民生活不能自足，因此會選賢舉能，廣開言路，使自己的治理能力達到最好；戰士害怕自己的國家被他國攻陷使人民陷入戰火之中，害怕自己的家人離散去世，因此會在戰場奮勇殺敵。人們往往是因為害怕，才會學著去保護。」

坎迪窩在他懷裡，眸中情緒不明。

「你是說父王說得不對嗎？」

唐微白用濕淋淋的手順坎迪卷卷的頭髮，雙手托住坎迪的身體使他得以漂浮在水中，「當然不是，您的父王只是忘記告訴您這些隱藏的意思。」

坎迪懵懵懂懂的用小鹿眼望向他。

唐微白意識到對一個孩子講這些似乎還為時過早，小孩子的世界觀中對英雄的概念一直是無堅不摧的，自己這般解釋大概會破壞對方已有的世界觀。

又做了一件錯事。他想，揚起一張三月春風的笑臉對坎迪說到：「您目前不需要明白，以後您自然會懂。不過我們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學習游泳了，畢竟作為一國之君，多掌握一門技巧是很必要的。」

太陽逐漸西斜，跨過層層縷縷的雲朵，躲到蒼翠欲滴的林木後面。黃昏的溫度不高不低，徐徐晚風拂面，坎迪還是在唐微白的鼓勵與奇巧的魔法下游下水，天真無邪在水中與唐微白嬉戲。

唐微白把濕漉漉的坎迪抱出水，抓過擺放在泳池邊的毛巾給對方擦頭髮和軟綿綿的小身子。唐微白這具身子還沒到可以把尾巴化為雙腿的年齡，對於幫助小天使穿衣服這件事有心無力，他趴在池子邊兒撐頭看。

「我要是能有這麼可愛的弟弟多好。」唐微白給系統說，「看著這小孩我就覺得特親切，你說我會不會是他上輩子的哥哥？」

系統翻白眼：「之前遇見張豐沛你就這麼說。」

「我只說過張豐沛可愛，但對大帝我可是打心眼兒里疼。」唐微白辯解，「就是對別人家的孩子和自己親生孩子那種感覺的區別。」

系統口氣中滿是嫌棄：「我只知道別人家的孩子都特優秀。」

唐微白回嘴：「但我們家孩子永遠最棒。」

系統：……

人坎迪大帝也不是你家的，他是國家的。

但它不能說，它要說出來唐微白可能會罵死它。

畢竟唐微白的嘴炮宛如機關槍，又快又准，範圍還廣。

洋娃娃坎迪自立地穿戴好衣服，還細心整理整理，把衣服上細微的褶皺扯扯平。蹬著鞋啪嗒啪嗒跑到唐微白面前：「老師再見。」

唐微白笑臉純良：「再見，以後喊我哥哥。」

小天使坎迪點點頭，鄭重道：「哥哥再見！」蹬著小腿兒啪嗒啪嗒跑出大門，扎向在外等候的柯芬特懷裡。柯芬特抱著他向唐微白微微一笑，命人關上泳池宮殿的門。

門關上的一瞬間， 唐微白西子捧心墮回水中，以詠嘆調的口吻道：「啊！那是多麼可愛的天使啊！」

神經病。系統憐憫地想。

一日是這般度過，接下來的日日夜夜便也神同形似。用小水花兒給坎迪變個小戲法兒，在水底下托著對方教他慢慢劃動腿腳，休息的時候一邊吃點心一邊給小孩兒講講俗世奇人。

小孩兒聽得心潮澎湃兩眼發亮，雙手拍打水面要求唐微白把那些傳奇人物介紹給他。唐微白頭都大了，先別說不是一個世界了，現實世界裡那些了不起的人物的傳承都不剩多少了。科技將這些本應令中國人驕傲的技藝擠壓到生存邊境，它們半隻腳都踏進棺材板兒了，氣息奄奄朝氣不剩半點，一看就是瀕臨滅絕的模樣，哪裡有人會去學它，更不要提達到它最輝煌時候的境界了。

這麼想想唐微白有點傷心，點點坎迪的鼻子尖兒道：「讓國家發展得快不是什麼壞事，但也不要太快，至少要給老技藝一點喘息和轉變的空間。」

坎迪懵懵懂看他，心裡默默記下。

唐微白摸摸他腦袋，覺得自己好像又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