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阿瑛，你變了，以前你從來不會考慮這些的。」我想過大哥會直接甩袖子走人，也想過他會開口罵我軟弱，可是卻從來沒想過他會面色平靜的對我說一句「你變了」。

一時間，我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接大哥的話，我愣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阿瑛還是阿瑛，只是這個家已經不是阿瑛以前的家了，所以為了可以在這兒繼續生存，為了不讓父親費心，阿瑛只能這樣。」

我的話成功使大哥又一次沉默下來，他看著我的眼神也寫滿了不可思議，我知道，跟我以前的行為相比，現在這般著實是有些讓人懷疑，我沒有過多解釋，自顧自的拂了下自己被風吹的有些亂的髮髻繼續道：「大哥，阿瑛已經長大了，還有一個月就是阿瑛的及笄禮，過了及笄禮，阿瑛就要準備嫁人了，阿瑛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整天只會胡作非為的小姑娘了，大哥不用為阿瑛操心了，左右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阿瑛心裡明白。」

我聽見大哥似乎是嘆了口氣，只是他的聲音極低，我不確定是不是錯覺，或許是為了讓自己的話多幾分可信度，我又一次望向了大哥的眼睛，我看見大哥的嘴角罕見的上揚了些許，然後聽他說：「阿瑛，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愛逞強，家不是以前的樣子了，可是大哥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大哥呀。你跟別人逞強就算了，跟哥哥你完全可以順著自己的性子來，不管有什麼事，哥哥都會給你兜著。」

聽了大哥的話，不知為何我心裡隱隱升起幾分的恐懼，我慌忙垂下了頭，不敢再看大哥的眼睛，其實我心裡大約是明白的，大哥還是我的大哥，我一個人的大哥，可是我在闌珊樓走了那麼一圈，雖然沒有壞了貞潔，但是也不是普通人家眼裡清清白白的姑娘了，現在的我委實受不住大哥對我的好，我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害怕大哥知道了我在闌珊樓的遭遇會討厭我，害怕以後我的大哥也會變成別人的大哥，就像父親那樣。

我有些慌亂的看了大哥一眼，然後緩緩的從石凳子上站了起來，用還算平靜的語調開口道：「大哥，阿瑛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一句話說完，我也不顧大哥的回話，叫了茵茵便大步的朝著雲英苑的方向走去。大約是認為離開了大哥，我心裡那幾分恐懼便會減少罷，不知不覺間我加快了腳步，很快便將大哥同那個小亭子一起遠遠的甩到了身後。

我心裡知道，是大哥將我從闌珊樓接回來的，多多少少他總會知道些什麼，可我卻總忍不住自欺欺人的想著他什麼也不知道，想著自己還是曾經那個不諳世事的阿瑛，想著闌珊樓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當然，除了鍾萃。

於我而言，鍾萃大約是一多開在淤泥底下的雪蓮花，不管身邊怎樣骯髒，怎樣污穢不堪，她總能保持本心，彷彿她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什麼都不能影響她一般，在我不願提及的那段記憶里，萃萃大約是唯一一抹可以照進我心裡的光，不知怎麼，我突然迫切的想見鍾萃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