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就是付遠懷孕三月的祭祀大典，興許羅將軍想趕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自己的兒子一份祝福，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過邊塞沙漠和江南水鄉，直達京城。

付家上下早早站在宮門迎接，虞十七掐準時間，從偏殿的書屋裡脫身，款款踏上漢白玉雕刻而成的長階，悄無聲息地鑽入付遠傘中。

那不過是一把點染寒梅的油紙傘，容不下兩人，付遠挪了挪手臂，將虞十七罩入陰影之中，自己的半個身子還在烈日之下。

羅將軍把手中的韁繩丟給隨行的副將，披著鎧甲沖向虞十七和付遠，臉上掛滿激動的笑容，常年暴曬的臉上一陣紅熱，聲音洪亮而沙啞：「好久不見，遠兒真是愈發好看了，氣色也不錯，多虧帝君疼愛。」

虞十七已經連續七日待在鶴鳴宮裡照顧付遠，氣色自然不錯，若是羅將軍看到以前瘦弱的模樣，她也不好交代。

只是那句「多虧帝君疼愛」，聽起來頗有些刺耳。

羅將軍許久沒有被管束，一時間忘了禮節，這才作揖明禮：「拜見帝君。」

「辛苦了。」虞十七拍拍羅將軍身上熾熱的盔甲，沒有多加責怪。

羅將軍隨即從腰間拿出兩個銀色鐲子，不由分說套上二人的左右手，難得戰場上大戰八方的女子也會有低柔溫婉的時候：「這是我在邊境時求來的寶貝，開光的大仙同我說，這個鐲子汲取父母精氣，定能順利誕下……」

這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鐲子，虞十七向來不信鬼神，只是給羅將軍面子便道了謝。

付遠似乎對這個鐲子很喜歡，尤其是二人牽手時，鐲子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寒暄一陣，眾人為羅將軍接風洗塵，陸陸續續收了些邊疆的小物件。天色漸晚，虞十七在付遠宮中用完晚膳，正欲去高樓消磨今夜，還未來得及踏出半步，羅將軍的人已經把門守得密不透風。

一個侍衛上前詢問：「帝君要去何處？」

虞十七瞥了他一眼，勾勾唇：「我去哪，還不至於和你說。」

「帝君莫要怪罪……是羅將軍命令屬下在此處守著帝君，說有要事商量，還請帝君原諒。」這侍衛口口聲聲說著莫要怪罪，臉上倒是半分懼怕都沒有。

虞十七微微皺眉：「何事？」

侍衛客客氣氣地把虞十七請回鶴鳴宮內，「羅將軍不在，屬下不知。」

什麼不在不知，不過是把她困在鶴鳴宮的把戲。羅將軍雖然遠在邊疆，和付常青的聯繫卻從未斷過，期間聽到他抱怨良多，一心想要給自己的兒子撐腰。

門外的侍衛都是羅將軍帶了六年的人，恐怕羅將軍的話比她一個帝君的話還重要幾分。

付遠見虞十七又走回宮裡，以為她落了什麼隨身之物，虞十七卻只是坐在桌子旁一遍一遍地喝茶，眸子里的焦躁顯而易見。

「帝君是不是還餓著？」付遠握住虞十七的手，不讓她繼續倒茶。

「氣都氣飽了，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