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又能怎麼樣？」

蘇亦偕一本正經地教育蘇淮，指著他錯掉的一道題，說：「差一點就能一百三，就因為這道題粗心錯了。」

蘇淮嘆了口氣抓了抓頭髮，問他：「林老師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教你不是挺好的？！」蘇亦偕抓狂。

「林老師沒有打電話回來嗎？」

「打了，但是你別想和他告狀，自己的成績自己清楚哈。」

「……」蘇淮沒了話。低頭訂正試卷上的錯題，蘇亦偕嘆了口氣。其實林持已經好幾天沒有來過電話了。上一個電話還是和周姜他們吃飯那天的凌晨打來的。問了他一聲為什麼之前沒接電話，後來隨便聊了幾句林持就在電話那邊睡著了。

蘇亦偕偶爾會給他發簡訊，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畢竟真的是累的樣子。

而林持那邊說情況糟糕也不是很糟，畢竟吳樺這幾年一直會那麼鬧，只是這次比較嚴重。林持本來以為打官司也只是嚇嚇吳樺，沒想到吳樺這次是鐵了心。而林曉的情況倒是好轉了一些，至少已經從ICU出來了，斷斷續續也能有點意識，知道是誰在看他了。

老頭兒鬧了幾十年的脾氣，看到吳樺死活要翻過身去，對林持也沒好臉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糊塗了，還惦記著幾年前林持帶沈凝悅回家的那會兒，有力氣開口的時候就問：「小沈呢？這會兒怎麼沒和你一塊兒來？」

林持也知道老頭兒惦記他結婚，這也是和沈凝悅分手後不願意回家的理由之一。他一邊給老頭兒涼粥，一邊說：「老爹你病糊塗了，我和小沈分了好多年了。」

「沒出息。」林曉翻了個白眼，也不想再被氣進ICU，哽了半天，「你可該早點找對象，我看著也沒幾年了大概，畢竟這毛病可麻煩。一邊得防著吳樺搶我的房，一邊還得操心你這小棺材板兒。」

「你房子也不少，給她一套不行麼？非得和自個兒過不去。」林持舀了一勺子粥放嘴邊試了試溫度，看著林曉鄙夷的眼神，跟沒看見一樣把粥送他嘴邊。

林曉咽下粥，想擦嘴，可手也抬不起太高，林持心細，一早給準備了，他很滿意地點點頭，說：「拿著我的房子去跟她現在的男人搞，這種事情我可幹不出，當時咱們倆被她丟在小胡同里的事我還惦記著。」

「行行，您惦記著，您自個兒也說沒多久了，這點事你也能帶進棺材裡。」林持一點都沒客氣。

「兔崽子，你是不是打算和她打官司？」林曉翻了個白眼，和林持的表情一樣一樣的。

林持嗯了一聲，他畢竟護短，而且和這個親媽也沒什麼可多說的。

「我同事的閨女兒就是做律師的，你可以問問她。」

林持也翻了個白眼，沒接話。

原以為也就那麼躲過去了，可沒想到後來他老爹還真的惦記上這事了。林持也明白，諮詢是假的，見面才是真的。

約了在咖啡館見面，林持不怎麼愛喝咖啡，除非實在是沒辦法要熬夜要通宵才會碰，隨便點了個橙汁就坐在那等。

一般來說北京姑娘大多不矯情，可林持瞧見了那妹子才覺得大概是自己太久沒回北京跟不上行情了。

妹子從坐下來第一分鐘開始，就懷疑林持的品味，好在林持的長相還是可以打高分的，妹子或許也是看在這個份上沒當場走人。

借著諮詢的借口，把林持的現實問題問得清清楚楚。林持不是沒脾氣，只是也知道如果妹子是抱著相親的目的來的話，那這些對於女人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很多時候也就當不知道她的目的，等沒什麼話題了就把人完完整整地給送回去了，跑得太快，電話都沒給妹子留一個。

原以為見過了就沒事了，畢竟哪個遠走他鄉的回一次老家不被安排一下相親，但是他沒想到林曉還一直把這事兒梗在心上了，三天兩頭林持除了照顧他就是去相親。他看在老頭兒身體不好氣不起的份上就當是北京各地咖啡館坐坐算數，可林曉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三天兩頭的唉聲嘆氣。

有時候林持拿著手機給蘇亦偕發個簡訊怎麼的，林曉都打聽半天，生怕是林持談了戀愛還不肯說。

說了幾回不是女朋友，也沒有在別的地方和妹子同居，到後來，林持也懶得把手機拿出來了。每天應付相親，對付林曉，還要忙官司的事情，不用陪夜的時候，回了家倒頭就睡。

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多月，手機里給蘇亦偕的消息一個巴掌能數的清楚。後來就實在是顧不上蘇亦偕了。因為林曉的情況再次不穩定，又被推進了ICU。

再一次給蘇亦偕打電話的時候，他在北京已經兩個多月了。

蘇亦偕告訴他書已經上市了。林持有看見，就是自己也沒時間買一本看看，他聽蘇亦偕在電話里挺開心的樣子，也沒敢提自己天天相親，最近又被相親對象天天纏著的事情。

蘇亦偕問他要不要也來北京看看林曉，林持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官司用律師的話來說基本穩贏的，所以後來林持全權交給了律師，自己只負責提供各種資料和證明，吳樺找了他好幾次，他都用林曉當借口拒絕見面。

林曉的情況也確實不大好，前一陣還能操心著的老頭兒，這一陣睜眼都有點難。醫生也找到了原因，就算不能接受也無可奈何。林持問究竟還有沒有機會的時候，醫生到底說了實話——

這次就算救過來，也沒幾年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老頭當時抱怨他的話竟然一語成讖。

醫生一天只讓家屬見林曉一次。林持經常站在走廊里透過玻璃窗看著林曉。他很想問問林曉一輩子還有啥心願，但是不問也是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他知道，在很遠的城市裡蘇亦偕還在等著他回去，蘇淮還等著他幫忙補課，他已經不可能再跟當年一樣，坐在老頭兒身邊哪怕是敷衍，也說會給他帶個兒媳婦回來。他猶豫了很多次，雖然確實對不起老頭兒，可還是不想再那麼哄著他。

想著等開春了說不定林曉的身體就會好些，到時候就和他說清楚。

這一等，沒能等老頭情況徹底好，就等到了沈凝悅。

周姜在沈凝悅到之前就給林持打了電話，他說沈凝悅覺得他那麼久也沒回去挺奇怪的，堅持要去北京找他，攔不住，只能把醫院地址告訴她。

林持在電話里也沒多說什麼，倒是周姜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說蘇亦偕最近不錯，說自家老頭也逼著自己在相親一類的。

聽周姜的狀態，林持就能猜到個七八，他說：「你也是該找個人定下來了。」

一句話，周姜就沒了話。

沈凝悅來的那天下著大雨。那會兒林曉也已經再一次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他瞧見沈凝悅還是開心的，畢竟這麼漂亮的妹子差點兒就做了他的兒媳婦。

林持在醫院樓下抽著煙，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說。

沈凝悅坐在病床邊上削著水果，涼著粥，笑語晏晏，旁邊床的一個男人經常羨慕林曉好福氣，錯把沈凝悅當成他女兒。

林曉心情好了，就大手一揮，對林持說：「姑娘家家一個人，住在賓館那麼多天也不好，你們也不是沒談過的小青年，讓她住咱們家去。」

林持也只能給應下了。

到沈凝悅退房上了林持的車時，還在解釋說：「你爸爸也是擔心我的安全。」

林持叼著煙，嘴角扯了扯，說：「我記得有個人說，吃了飯以後就再也不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