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涵之沒有說話，靜靜地抿一口牛奶，揉著狗狗的毛毛，等著歐陽旭繼續說，歐陽旭看著許涵之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口中再多的話也卡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歐陽旭不說話，許涵之也沒有開口，兩個人相對無言，歐陽旭就盯著許涵之看著，許涵之雖然看不清楚但是還是能夠感受到歐陽旭哪個熱烈的眼神，但是許涵之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許涵之從來不以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也沒有什麼聖母心，而且對於感情來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現在不記得這個人了。說明他們的感情並不是十分的深厚，畢竟他什麼都不記得，就算是對他有一點點的熟悉感，但是卻不是不能夠割捨的，他如果給了他希望的話才是耽誤了他，而且對他自己也是一種困擾。他不喜歡在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上面拖泥帶水，也許他們曾經有過刻骨銘心的感情，但是時間不是一成不變的！

「我要回去了，時間很久了。」許涵之很直接，直接的讓歐陽旭覺得這個人不是涵之。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涵之，性格相差的十萬八千里，難道是因為失憶了所以性格也改變了嗎？

歐陽旭覺得這個借口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失憶了，最不變的大概就是性格了吧，憑藉本能做事，最最真實。所以他以前見到的都不是真正的涵之，以前的涵之是他喜歡的類型，可是他總是覺得哪裡會有一絲違和感，原來涵之只是為了迎合他，偏偏他自己還不知道，真是最諷刺的事情了。

「我送你吧。」聲音暗啞低沉，彷彿是被煙熏壞了一樣，聽起來，苦澀，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但是許涵之沒有去深想，這些事情想的越多，不過是自己煩惱而已！

「不用了。」許涵之想要掙開歐陽旭扶著他的手，但是沒有掙開，歐陽旭也充耳不聞，許涵之也就沒有掙扎了。他看不清楚，動作大了，受傷的也是他自己。反正只是送他回房間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許涵之也就不在意了。

許涵之打開門，對著歐陽旭點點頭，就進門，然後關門一氣呵成，對待歐陽旭疏離而不失禮貌，就像是像個人是剛剛相識的人而已，不親近，也不會讓人覺得生疏。很有度的相處既不會讓人覺得自來熟的厭惡，也不會讓人有那種難以接近的冷漠。歐陽旭很無措，在沒有涵之對他的感情基礎之上，他找不到方式和涵之相處，甚至涵之與他知道中的那個還不一樣，種種方法從他的腦海中閃過，腦子高速運轉，列舉出種種方法都被否定，盯著禁閉的房門，歐陽旭覺得這個不是一扇門，而是時空，他把他的涵之可能遺失在了時空的另一邊了，而他，不知道該怎麼把他的涵之找回來，兩個人的距離仿若天塹！

歐陽旭大概是失魂落魄的離開酒店的，明媚的陽光也變得刺眼起來，澄澈的天空似乎也讓人厭惡了，似乎什麼都在和他作對一樣，哪裡都不順眼。

***

「爸爸，爸爸。」 歐陽念邁著小短腿跑到歐陽旭的身邊，他好幾天沒有見到爸爸了，雖然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大孩子了，但是好久沒有看見爸爸了，嗯，想爸爸了，想了一下下而已。。但是歐陽旭並沒有像平時那樣把腳邊的歐陽念抱到懷裡，徑自的走向沙發，把自己扔在沙發上，周身都是頹廢的味道。

「爸，爸，怎麼了？」歐陽念坐在歐陽旭的身邊，小心翼翼的，三歲的歐陽念對情緒的感知已經具有一定的雛形了。特別是歐陽旭心思玲瓏，知道歐陽旭不開心，用自己的小手手捏緊歐陽旭的一隻手指，安靜的不說話。

歐陽旭躺了幾分鐘，然後坐起來把歐陽念抱在腿上坐著，看著和他眉眼相似的兒子，在某些地方能夠找到和涵之相似的地方，當年那個代孕的女人他找的一個最相似與涵之的人。歐陽旭握著歐陽念的小手，十分認真，「小念，爸爸做錯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該怎麼辦？」歐陽旭把自己的頭放在兒子小小的肩膀上面，似乎得到而已的回答對他來說就是判決一樣！

「爸爸去說對不起啊。老師說做錯了真誠的道歉別人就會原諒的。」歐陽念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爸爸的問題。

「可是得不到原諒。」歐陽旭眼睛幹澀，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道歉，涵之不記得了，他的道歉甚至連不原諒都得不到，彷彿這件事情與涵之根本沒有關係，他一個人在這段感情裡面跌跌撞撞，而道路的那一頭，另一個人已經不在了。是他自己被周圍的世界朦朧了眼睛，失去了方向，除了自己怪的了誰呢？

「是涵之爸爸嗎？」歐陽念知道許涵之，看過很多許涵之的照片，從一歲開始，每天都會看。歐陽旭也會和歐陽念講許涵之的事情，大大小小，只要歐陽旭自己知道的，都會不耐其煩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說給歐陽念聽，大概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忘記，所以告訴另一個人，怕自己再也回憶不起來涵之的樣子，時間是一個很恐怖的東西，他拚命的想辦法留住這些屈指可數記憶。他還告訴歐陽念叫許涵之涵之爸爸，至少以後他自己老年痴呆了，還有一個人提醒自己，涵之還和他有關係，就算是他自己強行拉扯上的關係，騙一騙自己也好。

「對啊，爸爸做錯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你涵之爸爸不記得我了，得不到他的原諒了，爸爸真壞對不對。」歐陽旭對著歐陽旭絮絮叨叨的，他現在很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而歐陽念是一個很好的對象，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不會那些冠冕堂皇的安慰。他現在想要聽的不是那些什麼道歉就可以什麼的安慰他的話。歐陽念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就聽著，但是有些也聽不明白，只能夠拉著歐陽旭的手，一言不發的聽著歐陽旭說完，說夠了，歐陽旭把歐陽念送回房間，自己也回房間，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根本不敢閉眼，一閉上眼涵之的那張疏離的臉就浮現在眼前，痛徹心扉的感覺。